貧民醫院里誕生的作家
回到英國的毛姆堅決不肯順從叔叔的安排讀牛津大學,他先是在一家會計事務所幫差,后來進入倫敦為貧民服務的圣托馬斯教學醫院學醫,一邊應對繁重的學業,一邊堅持每周看一次戲、每晚在本子上記下大段大段的觀察和感想。3年級時他開始實習,3個星期里接生了63個嬰兒。5年后畢業,拿到了婦產科執業醫師的鐵飯碗。此時,他的口吃依然不見好轉,對大多數人而言,如呼吸般輕而易舉的事,卻能把他那緊張的神經撕成碎片。但口吃也迫使他長期陷入深度思考狀態,他知道相比做一個跟人打交道的醫生,他更應該做一個獨立寫作的作家。他從15歲就開始寫,雖然鼓起勇氣寄出去的劇本被劇院退了回來,但他可以寫小說。
1897年秋天,毛姆的小說《蘭貝斯的莉莎》出版了。故事取材于他在貧民醫院和出診貧民窟時的所見所聞。那些來自社會底層的故事和冷靜且毫無矯飾的語言,雖然讓一些“正經紳士”不舒服,但他獲得的贊譽遠遠超過批評,初版2周即售罄,甚至威斯敏斯特教堂的修士把這本書作為星期天布道的題材。毛姆,這個剛剛畢業的醫生,決心放棄醫師從業執照,從此以寫作為唯一職業,“要把自己印記在這個時代上。”
《蘭貝斯的莉莎》之后,毛姆又經歷了差不多10年的磕磕絆絆,他寫小說寫劇本,日子過得捉襟見肘。1906年,正當他懷疑自己要不要回去做醫生的時候,他那部被18個劇院經理拒絕的劇本《弗雷德里克夫人》,陰差陽錯地獲得了上演,原定6個星期的演出,居然欲罷不能,倫敦西區的5家戲院共演了422場。成功來得就像滾雪球一般,踏破門檻的經理們甚至將毛姆壓箱底的退稿都高價收購。1908年,倫敦西區的劇院里,竟然同時有4部毛姆的作品在上演。他的名字出現在節目單、廣告欄及公共汽車上,毛姆幾乎是無所不在。當時的一本雜志上還刊登了一幅漫畫,畫中蕭伯納咬著指甲站在毛姆4部話劇的廣告前。
上了納粹黑名單,隨身帶著自盡的毒藥
1914年初夏,毛姆寫完《人性的枷鎖》,正在意大利的卡普里島度假。6月底,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他的年齡太大不能入伍,但他給海軍部首要大臣溫斯頓·丘吉爾寫信,請求這位好朋友滿足他上戰場的愛國熱望。回信還沒來,紅十字會正在招募人員赴前線,他立即報名成為一名隨隊翻譯。在那里他發現前線更需要司機,又返回英國學習駕駛,兩周后再赴前線。
這是一份艱險的工作,他的任務是運送傷員。天黑出發,頭上有炮火、照明彈,地上是坑坑洼洼的彈坑,將傷員抬上救護車送到戰地醫院后,他還主動參與救護。
1915年,因為女兒出生,毛姆離開救護隊,卻奔赴了另一個戰場———英國情報頭目威廉·懷斯曼與毛姆家是世交,他深知以毛姆作為知名作家的名望,又通曉6種語言和歐洲各地的風土人情,幾乎具備了一流間諜所需要的全部條件。毛姆被派往瑞士去接替一個受了驚嚇的情報員,代號“薩默維爾”。作為戰爭的中立國,瑞士就是一座“國際島”。著名的歐迪翁咖啡館里,每天來來往往著各國記者、外交官、藝術家。這里就是毛姆的“戰場”,一張報、一支筆、一杯咖啡就是他的武器。他的任務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以作家的身份收集情報。“在這里工作喚起了我心里的兩種靈感,”毛姆在回憶錄中說,“我學會了如何誤導跟蹤者,學會了諜報員如何在難以置信的場合以機密巧妙的方式交談、以神秘莫測的方式傳遞消息或將情報帶過邊境。毫無疑問,這些方式既重要又必要,而且酷似小說情節,經常將我帶離戰爭的現實。對我來說,這些都是寫書的素材,或許將來哪天我能夠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