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極財政政策是用來對沖公共風險的。從某種意義上說,公共風險的狀態決定了積極財政政策的調整變化。
2021年上半年,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公共風險水平下降,經濟復蘇步伐明顯加快,積極財政政策也沒有必要再采取去年那樣的方式、力度和強度,因此相應作出了一些調整,轉為“提質增效、更可持續”,其實質是更加強調政策的穩定性、連續性和精準性,不斷優化支出結構,提高政策的長期效果。
在許多人看來,積極財政政策的標志就是赤字率、債務、減稅降費、大搞基建。今年上半年,積極財政政策的特征已經發生了明顯變化,開始轉向“補短板”。從主要支出科目來看,涉及教育、衛生健康、社會保障和就業等民生領域的支出大幅增長,非急需非剛性支出持續壓減。這反映出,積極財政政策更加注重對基本公共服務的投入。這既有利于短期內擴大內需,改善民生福祉;從長期來看,又有利于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和人力資本積累。而這些恰恰都是防風險方面的短板。
我國積極財政政策還體現為更加主動作為,包括進一步改進了轉移支付方式,加大對地方“三保”的投入力度,完善政府債務管理方式,更加注重防控和化解隱性債務風險。上半年,中央直達資金下達比例超過95%,資金快速抵達基層和使用單位,更有利于在時效上保障重點領域支出,促進民生改善和經濟復蘇。另外,高度重視專項債項目的入口審核、風險監控和績效管理工作,寧可適當放慢發行進度,也要確保專項債資金的使用效益以及專項債的更可持續,這本身就是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
在看到我國經濟企穩向好、穩中有進的同時,仍需高度警惕各類風險挑戰。從國外來看,全球疫情仍在持續演變,外部環境更趨復雜嚴峻;從國內來看,經濟恢復仍然不穩固、不均衡,部分地區隱性債務化解存在較大壓力,新一輪病毒來勢洶洶、呈多點擴散之勢。應該說,我國經濟社會在運行層面的公共風險水平有所下降,而發展層面的公共風險壓力不小。公共風險通常都會轉化為發展成本,導致經濟發展的平庸化和低效率。要改變這種狀況,積極財政政策的作用就不能僅滿足于平抑經濟波動,而是要著眼于提升發展后勁、促進潛在增長率和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這就要求相關的財政政策必須有效對沖公共風險,以此降低發展成本。只有這樣,積極財政政策才能有效注入確定性,促進新發展格局的構建。
下半年,積極的財政政策應主要聚焦于“防風險”和“謀長遠”。在防風險方面,財政政策首先要在引導預期上發力,既要用好政策,又要避免政策依賴癥,增強市場主體的內生動力。減稅降費固然重要,也產生了明顯效果,但邊際效應遞減也很明顯,不能長期搞下去。當前要把制度性的減稅降費貫徹落實好,并在體制機制改革上下更多功夫。特別是面對新一輪德爾塔病毒來襲,需要在繼續統籌做好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展工作的前提下,認真總結去年實施階段性優惠政策的經驗,進一步從宏觀不確定性方面來加大化解力度,為小微企業及個體工商戶提供低風險的宏觀環境,避免微觀主體的短期經營風險形成多米諾骨牌效應,沿著產業鏈、供應鏈和資金鏈等進行橫向、縱向蔓延,進而波及就業、金融和社會等領域,衍生出新的公共風險。另外,需密切關注在建項目的后續建設情況,切實提升債務發行與項目進展之間的匹配度,重點推動投資環境的改善和發展后勁的增強。
在謀長遠方面,積極財政政策仍應聚焦于培育經濟發展的內生動力。一方面,需進一步加大對基本民生和國家重大戰略任務的資金保障力度,加大人力資本投資,增強國家的發展后勁和可持續性。另一方面,應通過嵌入體制機制改革創新之中的政策,穩定各類市場主體預期,進一步增強其擴大研發投入和項目投資的積極性。尤其要加大對小微企業的財政支持力度。我國小微企業數量眾多,一頭連著經濟發展,一頭連著社會穩定,是市場經濟中最活躍、最廣泛、最貼近民生,但也是抗風險能力最弱的一個龐大群體。在大宗商品價格持續處于高位、居民消費恢復相對乏力,不確定性不穩定性仍然較大的宏觀環境下,需要積極財政政策持續發力,創新分擔風險方式,切實提升廣大小微企業的投資動力和發展活力。
(作者系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