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認為,人在自然之道面前常常表現出無能為力的狀態
天人關系,是先秦諸子百家所探討的重要問題之一。在儒家看來,天人關系之中,人占有主導地位;而莊子的觀點則恰恰相反,在他看來,主導人世間一切的力量都來源于“天道”,亦即自然之法則。天道是主宰人命運的最大力量,人在自然之道面前常常表現出一種無能為力。而莊子所言的“道”其實就是我們當今所說的自然規律,那么在自然規律面前,人是否只能俯首稱臣?當然不是,我們人類從先秦至今的發展過程顯示了天人之間的關系:人與自然是對立統一的矛盾體。一方面,人必須尊重自然,人的行為活動受到自然規律的制約;另一方面,人在自然面前也絕非一味被動聽之任之,而是可以發揮主觀能動性去利用自然、改變自然。人類在自然生死面前無能為力,但是可以通過醫療救治和養生護理等手段延長生命的長度。
虛無主義價值觀的消極意味
由于莊子在現實之中迷茫彷徨,因而他構建了一個虛無的價值審視標準來排解內心的矛盾與無奈。“夫恬淡寂寞,虛無無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質也”,恬淡、寂寞、虛空、武威,這是天地賴以均衡的基準,而且是道德修養的最高境界。在莊子的世界里,虛無是一種超功利的價值存在。
首先,虛無主義價值觀否定各派的價值觀。在《莊子》一書中,對儒、墨、縱橫等諸學派是持一種否定和批判的態度。在莊子看來,在這個局勢紛亂的時代,各個學派各執一詞,其價值判斷也各不相同,“皆有所長,時有所用。雖然,不該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萬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備于天地之美,稱神明之容。是故內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發,天下之人各為其所欲焉以自為方”④。既然其他各學派都只是偏于一隅,自說自話,看似都有其道理,卻都很片面,割裂客觀世界整體的認識,損害了“內圣外王”之道。而儒家的“忠孝節義”,是對趨利避害人性的扼殺;楊朱之學的“汲汲于利益”是苑囿自身的樊籬;墨家的“兼愛平等”則是對“道”的損害,擾亂人心。大凡至圣之人,能夠擺脫這些功名利祿的誘惑,順應自然,在精神上超脫,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獲得絕對自由和人生幸福。
其次,虛無主義本身是一種詭譎的相對論。《莊子》中許多篇目都顯示了莊子的辯論才學,而他的高超的辯論才能是以詭譎的相對論為根基的。莊子與惠施為知音好友,二人的辯論也常為人津津樂道。在《秋水》中,莊子與惠施關于“魚之樂”的辯論,充分體現了莊子的思辨哲學,莊子看似在整場辯論中取得了勝利,但這只是“后息者勝”。因為按照這種相對辯論哲學的模式,整場辯論賽是無休止的,永遠分不出勝負。這種帶有詭辯色彩的相對主義是莊子思辨的主要哲學基礎。莊子從相對主義立場出發,討論人世的言論爭辯與價值觀問題。世間任何一物,皆可做客,被稱為彼;同樣,任何一物,皆可做主,被稱為此。此與彼、主與客是相互依存,對立統一的,是相對而言的,無此亦無彼,無主亦無客。推及這種理念,莊子認為世間是無是非標準的,因而各學派之間的論戰是毫無意義的。而就整個社會而言,莊子發展了“絕圣棄智”的思想,認為“圣人不死,大盜不止”,只有整個社會棄規矩、破圣法,才能真正達到天下大治的境界。莊子的這種相對論雖然看似合理,但實質上卻是一種詭辯論,按照莊子的說法,一切是非的判斷都是毫無意義,應該終止的,那么莊子批駁儒家之學說也顯然是多余的,因而,莊子的相對主義也是唯心主義的體現。
再次,虛無主義其實是一種避世思想。莊子所構建的虛無世界,是超脫于世俗之上的,但從《莊子》中我們可以窺見莊子仍無法擺脫世俗的牽絆。他一方面要求個人超脫于世俗之外,另一方面卻又大罵世俗;一方面主張萬物平等,一方面卻又認為物有鯤鵬之高遠,亦有鹓鶵之淺陋。在《莊子》一書之中,透露出許多的矛盾之處,這恰恰也反映出莊子既眷戀和重視現實社會,卻又在社會紛亂的局面之中難以找到解脫的辦法,進而彷徨無助,只能悲觀求助于自然之道。因而,他推崇儒家的仁義禮智和法家的刑賞,卻又因兩家思想與“道法自然”思想的實質相悖而加以批判。莊子透過其虛無主義解析政治理念,認為亂世之中應先保全其身,而那些汲汲于功名利祿或一心想著匡扶社稷之人往往不會有好的結局,只有在虛無之中保存恬淡清凈,方能超然于萬物,獲得真正的幸福。這種政治理念與消極的人生態度或許就是莊子對世俗之事與時局的失望之后的痛徹體悟吧!
(作者單位:河北大學政法學院)
【注釋】
①陳廣忠:《淮南子全注全譯》,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第98頁。
②文天:《史記譯注》,北京:中華書局,2016年,第234頁。
③④陳鼓應:《莊子今注今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7年,第36頁、第1022頁。
責編/周素麗 王妍卓(見習)
美編/宋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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