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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近代自然觀回歸柏拉圖主義

【核心提示】我們需要一種歷史的反思,以澄清近代精神和科學的起源,即澄清原初動機和思想運動。為此,特別需要反思新的自然科學(尤其是精確自然科學)的原初意義,并將“原初的直觀”和“生活世界”置于首位。而這恰恰是經由歐洲科學危機所激發出來的先驗現象學的深層動因。

近代實驗科學的奠基人之一、被譽為近代力學之父的伽利略據說1590年在比薩斜塔進行過著名的重物自由下落實驗。圖為意大利比薩斜塔。資料圖片

柯瓦雷在《伽利略》一書中揭示出:在近代探究自然的過程中,伽利略通過將物理學數學化或者通過對自然的數學構想,促進了西方近代自然觀的柏拉圖主義回歸。就數學的本質和作用這一基礎性問題而言,柏拉圖主義者強調數學在物理學研究和關于實在的構造中具有較高價值,而伽利略代表了近代物理學中的數學構造趨勢。

希爾貝克強調,對伽利略而言,為新物理學而戰就是為新本體論而戰。在各種關于自然的經驗或實驗的研究中,伽利略追問一個基本的哲學問題:數學的作用是什么?他的答案是:自然乃是用數學語言寫成、展現在我們眼前打開的一本大書,我們只有使用這種數學語言才能讀懂它,自然的真理存在于數學的事實中,自然中真實和可理解的是那些可測量和可定量的東西。如此,宇宙就成為一種被均質化的幾何空間,這涉及一種均質性空間基礎上對自然的數學化構想。

數理自然科學研究的乃是可感自然“之下”的幾何學均質化、量化的自然,它乃是一個理性化的“理念世界”,它拋棄了感性自然的可感性質和感性雜多,追尋感性事物和自然現象背后那種本質、純粹的“形式”,數學理性乃是我們把握自然本質的唯一有效工具,它指導著我們對自然的經驗、實驗性考察。

伽利略的《關于兩大世界體系的對話》和《兩門新科學》為我們講述了一段重新發現自然所使用的(數學)語言的歷史,揭示了向自然提問所應該采取的方式。自然的本質是數,亞里士多德曾以“性質不可能被數學化”和“從數學中不能推導出運動”為由,反對將自然數學化的企圖。但伽利略卻以運動服從于一個數學—力學定律來回答運動的難題,并建立了空間、時間從而是世界自身同數學定律的內在關聯,從而重新開啟了近代科學研究中“自然的數學化”途徑。

數學尤其是幾何學在新自然科學的奠基過程中起到了關鍵作用,一切自然現象都可加以量化和量度,進而可以進行數學化構想,幾何學概念和語言尤其適合于解決機械、技術問題,甚至深刻地影響到藝術創作,并被廣泛應用于自然界的量度、測量和自然資源、能量的開發。胡塞爾在《歐洲科學危機和先驗現象學》一書中曾闡釋了“伽利略對自然的數學化”這一課題,深入地剖析了伽利略所開啟的近代自然科學普遍新觀念中“數學革新”的作用,以及與之相應的“自然的數學化”意義與局限所在。

通過伽利略對自然的數學化,自然在新的數學指導下被理念化了。自然是作為數學的宇宙。只有數學作為一種系統的、事先建構世界及其因果無限系列的方法被設計出來,我們才能在嚴格科學的方式上(即在哲學上)認識世界。新的數學通過兩種方式為此開辟道路。首先,通過時空的形狀方面將物質的世界加以觀念化,數學創造出觀念的對象,從而將那種主觀相對、模糊表象的感性對象和世界變成觀念性的客觀知識;其次,通過“經驗的測量技藝”被應用到感性世界中。這種新數學突出表現在純幾何學上。

借助于純數學和實踐的測量技藝,我們能夠根據已知、被測定、涉及形狀的事件,以絕對的必然性來“計算”無法直接測量的未知事件。于是,這個“觀念的”幾何學變成了“應用的”幾何學,甚至于變成了認知實在之物的一般方法。對世界的間接數學化產生出標識一般因果關系和自然規律的“數量公式”,一旦認識這些公式,人們就可以制定出能預料現實生活世界的經驗規則,而作為一種特殊的實踐,數學化及其所建立的公式對我們的生活來說具有決定性意義。

由于沒有澄清數學化的意義,就導致了災難性的誤解,伽利略以數學方式構成的“理念世界”偷偷取代了那個唯一實在的、可被經驗的“生活世界”,整個前科學和科學以外的涉及日常存在的真理的意義就被貶低乃至遮蔽了。但生活世界才是被自然科學遺忘了的意義基礎。在自然的數學化過程中,人們為生活世界量體裁剪了一件理念的外衣,即所謂客觀科學的真理外衣,它囊括了“客觀實際的、真正的自然”,并喬裝成生活世界中的一切東西。這層理念的化裝使得人們無法理解這種方法、公式和理論的本來意義。如此一來,伽利略這位新物理學或數學化自然的發現者,既是發現的天才,又是掩蓋的天才。

從幾何學的觀點和可數學化的東西出發考慮世界,就抽象掉了活生生之人的主體和一切精神的東西,其結果是去主體化、去精神化,事物成為純粹的物體,自我封閉的自然因果關系的觀念應運而生,并為二元論世界觀鋪就道路。

那種在科學的初創中起決定作用的旨趣被一種作為技藝的科學拋棄了。我們需要一種歷史的反思,以澄清近代精神和科學的起源,即澄清原初動機和思想運動。為此,特別需要反思新的自然科學(尤其是精確自然科學)的原初意義,并將“原初的直觀”和“生活世界”置于首位。而這恰恰是經由歐洲科學危機所激發出來的先驗現象學的深層動因。

[責任編輯:趙斯昕]
標簽: 柏拉圖   自然觀   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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