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會議主辦方給我的題目,我最先想到的是一句老話:攘外必先安內。這句話,最早出自宋代初年,趙普給宋太宗的折子中說:“中國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內。”
但是這句話流傳開來,是蔣介石在抗日戰爭爆發之初的功勞。他認為,要抵御日本侵略,就要先消滅共產黨。結果,大家都是知道的。
今天情況當然不同了。就拿“攘”來說,意思是排斥或者是搶奪。今天用“攘”來看待對外關系,不準確。我們希望和諧共生。當然,面對敵對勢力,還是用“攘”的。
今天的世界,無論攘或者尋求和諧共生,也都存在一個國內治理的問題。道理不復雜,國內問題大都是和國際問題有聯系。
我今天想說的,是完善國內治理要從一張網和兩種人做起。
一張網,是互聯網。兩種人,是少數民族和自由主義知識分子。
互聯網不用說,其實是沒有國界的。
少數民族地處邊疆,和鄰國有著千絲萬縷聯系。
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其實是橋梁,通過思想文化藝術和國外聯通。
所以,完善國內治理,應當從這一張網和兩種人入手。
一、關于互聯網
大家都知道,互聯網是最近幾十年科技創新的結果,而互聯網管理是最近幾年越來越嚴重的課題。
確實,很多國家的動亂是由短信或者互聯網推動的。
中國提高這方面的警惕沒有錯。
但是,一定要注意這一點,這是“表”,而“里”是我們存在著許多問題,這些問題是發酵的根本,互聯網確實提供了溫床。
我們當然也要治理這溫床。因為,有的時候,是互為表里的。
互聯網是不斷創新的,從九十年代中國互聯網開始發展,不過20多年,到2012年底,網民人數達到5.64億 手機網民數量4.2億。從博客到微博到微信,現在又有微視,LINE,藍莓等等,互聯網金融的創新也不斷,例如現在的“比特幣”,完全是超出了傳統的想象。過去的財富主人的概念,現在完全不同了。昨天,新聞說,平安馬明哲、騰訊馬化騰、阿里巴巴馬云,這三馬組建了一個基于互聯網的保險公司,馬明哲說,十年之內,也許信用卡和鈔票都會消失,取代的是互聯網。這個說法,也許是一種可能性,但是,互聯網的顛覆性改革,怎么估量也不過分。
不久前,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發表在財經雜志上,題目是“見微知著說改革”,其中有這樣一段話:
“不是說不需要從政治層面和社會層面探索改革,而是說這是和科技創新并行不悖的,只是不同的人根據自己的條件做不同的事情。不要以為那些埋頭科技創新而從不高呼改革的人就不是改革者,也許,高喊改革甚至為改革沖鋒陷陣流血犧牲也沖不過去的難關,在科技創新引領的路徑下,不經意間就過去了。
歷史常常在這時回眸一笑。”
我的想法是,很多時候,科技創新會帶來社會的變革,例如,現在的微博,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言論自由,而微信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結社自由。
因此,不要對互聯網保有敵意,而是要善于運用這個工具。
用好互聯網,它不僅不是危險,而且是有力的武器。
在這種情況下,治理也要與時俱進,不能單純用堵和打壓的辦法,也不能一說疏導就組織一些所謂的水軍。要知道,現在的老百姓,文化水準和思想水準比管理者不低,不要以為能夠糊弄老百姓。
我做過鳳凰網的總裁,現在管理共識網,深知道現在的網絡管理部門付出了極大努力,也承擔著極大風險,而風險還在與日俱增。不是管理者無能,是技術發展和思想發展實在太快。
所以,除了要有真正懂互聯網的管理者,同時也要發揮非體制內的網絡精英的作用。
要建立一個平行于網管辦的互聯網的自律公會,真正是獨立的而不是依附于網管部門的;要調整網絡管理的思路,不是以堵和打為主,而是以疏導為主。該嚴管不放手,例如對于謠言。但是主要是靠引導;
不要過于緊張網絡上的不同聲音,其實很多聲音是互相抵消的;另外要依法管理互聯網企業,既不能隨意注冊,也不能隨意取締。
二、關于民族問題
民族問題主要說新疆。
最近天安門廣場的一次恐怖行動加深了我們對于民族問題的擔心。
新疆地域占了中國領土面積的六分之一,不可以掉以輕心。
2008年,王震100周年誕辰,我寫了紀錄片《王震》的腳本,對于那時的新疆有些了解。新中國建立之初,王震受命管理新疆,他其實是兩手,一手是鎮壓叛亂,一手是為新疆人民造福。建了鋼廠、鐵路、水渠等等。沒有錢,是部隊省下錢來投入建設,我記得,那時軍隊把帽子的帽檐和軍裝的兜布都省下來了。
當然,那個時候的情況和今天又不同。今天盡管內地對新疆的支援非常多,但是情感少了,利益的追求是無止境的,所以永無滿足,現在還需要道義的滲透,不是官樣文章,而是像當年王震修水渠時,自己跳下去的那種勁頭。總而言之,利益和道義,一項不能少。
再就是語言和文化,普及漢語才能使維族人融入現代社會,這方面,需要借鑒美國的經驗,美國是移民大都保持了自己的語言,但是,統一使用的都是英語。現在,少數民族也存在這樣的問題,不懂漢語就找不到工作,即使有工作機會他們也不能勝任。語言和文字應當分開來看,我認為,語言可以永遠保存,文字應當適當弱化。
而從文化的角度說,漢族人又不懂得維族的文化,例如,漢族人認為的維族人懶,也許正是維族文化的一種體現,要諒解。
此外,要發現是要有真正的維族領袖人物,像建國之初的賽福鼎和包爾漢。有威望有水平,這種人是不好培養的,需要長時間的歷練和被發現。刻意培養的往往是維族人不信任的。
三、關于知識精英
知識精英人數不多,也就人數看也許不值得重視,但是,他們能量很大。
現在的許多做法,我認為是在一定程度上忘記了共產黨的三大法寶之一的統一戰線。而這是中國共產黨取得政權的重要保障之一。
過去我們的統一戰線,除了團結支持和同情自己的人,也要注意團結有不同意見甚至是反對自己的人。而現在,會有些人和機構把那些說了難聽話的或者是提了意見的人看做另類,采取各種手段來對付。
這樣做的結果,是把不少朋友推到敵人一邊去了。
而這些人常常文化程度很高,和海外聯系很多,影響了中國的形象。甚至會對國家安全造成影響。
所以,應當有這樣的原則,能夠和風細雨就不要電閃雷鳴。
能夠用批判的武器,就不要用武器批判。
我認為,管理者要定期聽取不同意見者的意見,要面對面,而不是僅僅依賴網絡或者是聽匯報,最好每個管理者能夠交幾個自由知識分子朋友,像當年的王震對待艾青和丁玲;
形式上的聽意見還不夠,從心里尊重自由主義知識分子,這才是溝通的前提。
同時,還要不斷梳理以往的知識精英的情況,不能一以貫之地對待。要知道,人是會變化的,而變化的人現身說法更加有力量。
總之,把著力把新的改革時期的統一戰線建立起來。
以上三點,看起來都是內部治理,實際上都緊緊聯系著外部,都是需要完善的。
十分鐘的時間,要說這么大的問題,大都是點到為止。也許很片面,也許不對,請批評。
(這是2013年11月7日在當代世界研究中心舉辦的2013世界多邊對話中的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