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科技強國戰略與民營經濟的發展密切相關，科技創新的核心在于創新，而企業是這一過程的主體，尤其是民營科技創新企業。科技創新需要資金支持，現有的融資體系在支持民營科技企業中發揮了關鍵作用。然而，相較于一般民營企業，民營科技創新企業以輕資產、重人員為特征，盡管具有創新優勢，但也擁有明顯劣勢。當前，完善科技金融體系、積極推動數智科技金融、重點發展耐心資本、深化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并促進科技創新企業的國際金融合作，是金融改革促進民營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因素。
關鍵詞:科技強國 民營經濟 科技創新 融資體系
【中圖分類號】F832.35 【文獻標識碼】A
民營經濟和科技創新是國家發展的重要支柱，對我國經濟的長期可持續增長具有戰略意義。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3年全國共投入研究與試驗發展（R&D）經費33357.1億元，其中各類企業R&D經費25922.2億元，占77.7%[1]，2024年9月23日，全國工商聯發布的《2024研發投入前1000家民營企業創新狀況報告》顯示，入圍民企研發總投入達1.39萬億，近三年復合年均增長率19.79%，占全國研發經費投入比例達到41.88%，較上一年度同比提升4.78%[2]。民營企業，特別是民營科創企業，在促進科技突破和創新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然而，這些企業的高質量發展離不開強有力的金融支持，要求進一步深化金融改革。
民營科創企業是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力量
民營科創企業是推動科技創新和產業升級的重要主體，既擁有民營企業的普遍優勢，又因專注科技創新，在推動科技進步和成果轉化，培育新質生產力等方面，發揮不可替代的作用，是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引擎。
促進科技創新的重要力量
首先，民營科創企業以富有創造力的業務模式成為技術創新的重要驅動力。在市場競爭的壓力下，民營科創企業必須不斷進行技術創新以保持競爭力，從而成為技術革新的先鋒。其次，民營科創企業的靈活性和市場導向研發機制使其能夠快速響應技術變革。相比大型國有企業，民營科創企業因其扁平化的管理結構，能夠迅速對市場需求變動做出相應的創新決策，并將技術成果快速轉化為市場應用。數據顯示，2023年民營企業研發投入和發明專利榜單及研發投入前1000家企業的研發費用復合年均增長率比全國高11個百分點[3]。民營企業的研發投入、科研組織、成果轉化和創新績效進一步強化，呈現良好發展態勢。最后，民營科創企業的崛起增強了國家的自主創新能力和國際競爭力。在全球科技競爭日益激烈的背景下，提升自主創新能力已成為國家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4]。扶持和鼓勵民營科創企業，有利于提升國家整體科技水平，擴大國際市場份額。增強發展后勁，提高國家競爭力。
促進經濟增長及產業升級的重要力量
民營科創企業是推動經濟增長與產業升級的重要力量，具有高靈活性和創新精神，在發展新質生產力、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中發揮重要作用。這些企業能夠快速響應市場變化，通過推出新產品與服務，創造市場需求，釋放經濟活力。以科技為驅動，民營科創企業不僅實現顛覆性創新，還提高生產效率、降低成本、增強競爭力，從而推動經濟體增長。此外，通過引入新技術與理念幫助傳統產業實現智能化和自動化的數字化轉型，提升產業價值鏈及國家競爭力，是產業升級的核心力量。截至2023年12月，全國登記在冊民營企業數量超過 5300萬戶，民營企業在企業總量中的占比達到 92.3%，貢獻了50%以上的研發投入和研發人員、70%以上的技術創新成果，成為我國科技創新的重要主體，推動我國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重要力量[5]。民營科創企業還帶動相關產業鏈增長，形成良性循環，促進上下游企業共同發展，如新能源產業的聯動效應促進了電池技術和電動汽車市場拓展，有助于實現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重要力量
民營科創企業在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中具有關鍵作用，通過其創新能力和靈活性，有力推動了區域經濟的協調發展。首先，這些企業通過創新驅動，實現區域內資源的優化配置，推動高新技術應用與產業化，并帶動當地產業鏈協作發展。此過程中，地方政府通過政策支持和資源傾斜，提升了企業競爭力，為區域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奠定基礎。其次，民營科創企業在縮小區域經濟差距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通過創造就業、推進技術進步和激發市場活力，逐漸成為欠發達地區的重要支撐力量，促進不同產業的平衡發展，縮小了區域間的經濟差距。再者，在全國經濟一體化發展中，民營科創企業以其創新和市場反應的靈活性，為跨區域產業鏈對接和資源共享提供動力，促進區域經濟互動與合作，形成全國范圍內的經濟一體化格局。不僅提升了各區域的整體競爭力，也增強了中國經濟在全球市場中的綜合實力。
促進高質量充分就業的重要力量
民營科創企業在提升社會人力資本水平、推動教育與產業融合方面具有重要意義。隨著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深入，新技術與業態不斷涌現，對高素質科技人才的需求愈加迫切。民營科創企業通過多樣化崗位吸納人才，不僅緩解就業壓力，還優化了人力資源配置，為經濟注入活力。其靈活的結構和創新文化使其能迅速適應市場變化，引導新興產業，創造就業并帶動相關產業鏈，成為新的經濟增長點。在經濟轉型升級中，承擔促進就業的責任。此外，民營科創企業通過與高校和科研機構合作，在人才培養和科技研發中發揮重要作用，促進教育與市場需求對接，推動學術成果產業化。產學研合作不僅為學生提供實習機會和項目合作，增強學生實踐技能和就業競爭力，也使企業獲取最新科研成果，提升企業市場競爭力，實現雙贏。
民營科創企業的特點、優勢及融資難題
金融支持民營企業的發展，需要深入了解民營科創企業的特點和優勢，同時精準識別其成長過程中在金融方面遇到的困難，制定針對性金融改革措施，以進一步增強其發展潛力。
民營科創企業的特點。首先，與一般企業相比，民營科創企業偏重輕資產、重人員，其核心競爭力在于技術研發和創新能力，更多依靠專業人才和技術知識支撐運營。運營模式需快速迭代和靈活調整，以適應市場變化與技術進步，輕資產特性使其更易于轉變方向、降低業務調整成本。其次，與其他民營企業不同，民營科創企業更加注重創新投入和知識產權積累，其重心在于汲取和應用新的知識與技能。高風險高收益的行業特性使創新投入成為可持續發展的關鍵，而技術壁壘和專利保護則是保持市場優勢的重要手段。最后，從科創角度看，民營科創企業展現出更強的活力和適應能力，專注于人工智能、生物科技、清潔能源等新興技術領域的探索和創新；依賴于科研成果的涌現和市場應用的加快，一旦技術成熟便可快速占領市場。
民營科創企業的優勢。首先，突出的科技創新能力。與傳統企業相比，民營科創企業更重視研發投入，積極探索新技術和新產品，匯聚高素質科研人才，通過專業知識推動技術突破，形成獨特優勢，特別是在快速發展的科技領域，能夠快速適應和應用新技術以保持領先地位。其次，高度的市場敏感性。由于企業規模相對較小，管理層級簡單，這些企業能迅速應對市場變化，具備靈活的戰略調整能力，及時捕捉市場需求和消費者偏好，通過快速推出創新產品或調整市場策略，有效滿足消費者需求，占領市場份額。最后，靈活的管理機制。相比大型國有企業，民營科創企業的管理制度通常更加靈活，決策過程簡潔，資源配置效率高，并激發員工的創新精神與主動性。企業采用扁平化管理，減少中間環節，重視員工意見，從而大大提高創新效率。
民營科創企業高質量發展的融資挑戰。民營科創企業在發展過程中也面臨一些難題，其中融資難題最為突出。首先，金融供給結構與需求結構不匹配，盡管金融體系對民營科創企業融資有一定支持，但因結構性矛盾，部分民營科創企業仍常面臨資金短缺的問題。其次，長期投資資本不足。民營科創企業因研發和市場培育周期較長，亟需長期資金支持，然而，無論是風險資本市場還是銀行信貸，都缺乏投資的穩定性和持續性。第三，金融數智化水平不高。傳統金融機構風險偏好低，欠缺數智化工具影響了風險評估精準度和融資效率，阻礙企業獲取資金[6]。第四，專業化服務水平有限，金融服務機構難以提供定制化融資方案和專業財務顧問，導致企業在資金使用效率上遇困。
深化金融改革助推民營科創企業高質量發展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指出：“面對紛繁復雜的國際國內形勢，面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面對人民群眾新期待，必須繼續把改革推向前進。”推動民營科創企業高質量發展，應從深化金融改革入手。需根據企業特性提供多元靈活的金融解決方案，充分利用金融杠桿效應，多方協同完善金融支持體系。應采取措施彌補傳統融資渠道的不足，改善融資環境，為民營科技創新企業持續發展和創新突破提供強有力的金融支持。
完善科技金融體系
首先，建立多層次的金融支持結構至關重要。通過銀行貸款、風險投資和資本市場融資相結合，在企業的不同階段提供適宜的資金支持，這種結構不僅分散了資金風險，還顯著提高了資金利用效率。改革資本市場準入制度，降低民營科創企業的上市門檻，也是關鍵一步。簡化程序和提升市場流動性，能夠更好地支持創新企業的發展，鼓勵技術創新和商業模式拓展。其次，為了適應科技金融體系的需求，創新金融工具和產品必不可少。金融科技的迅速發展，為創新提供了諸多手段，開發如科技保險、供應鏈金融等產品，可以幫助企業靈活應對市場變化，降低運營風險，同時提高資金配置效率。最后，政策支持與合理監管是構建完整科技金融體系的基石。應加強對金融創新的政策支持，并提供有利的政策環境，同時進行合理監管以保護投資者利益，促進市場公平競爭。此外，通過稅收優惠和補貼政策，可以進一步促進科技創新企業的快速成長。這一綜合體系將極大地推動民營科技創新企業的發展與創新。
推動數智科技金融
首先，利用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進行的數據驅動型精準風險評估，為企業提供更準確的信用風險評估和市場趨勢洞察，從而提高融資效率和安全性。其次，通過對企業運營數據和市場環境的分析，為企業量身定制個性化融資方案最適合的融資產品，提升融資成功率并降低時間和精力成本。第三，運用區塊鏈、云計算和人工智能等技術，推動金融服務的智能化轉型，優化業務流程并降低服務成本，從而減少企業的融資成本[7]。最后，通過高效的信息對接，減少傳統金融體系中的信息不對稱和中介費用，直接提升融資效率。這些路徑在未來將繼續成為推動金融改革的重要引擎，為經濟的可持續發展注入新的活力。
大力發展耐心資本
耐心資本是一種長期、穩定的資金供給模式，支持高風險、高回報且需長周期方能見效的科技創新項目。破解民營科創企業融資難題，需要大力發展耐心資本。首先，加強風險投資支持。作為科技創新的重要引擎，風險投資為初創和成長初期的企業提供關鍵融資。目前，股權風險投資基金發展趨勢發生較大變化，2024年上半年，中國PE/VC市場基金備案通過數量2041只，同比下降47%，環比下降43%；備案規模1274億元，同比下降35%，環比下降33%。2023年VC基金占備案通過數量的65%，但PE基金在規模上占57%。交易總規模和投資案例數量均下滑，“投小投早”趨勢明顯，2024年上半年500萬美元以下市場占比44.7%，A輪和B輪投資分別占比7%和20%[8]。此時，應建立引導基金，利用政策和財稅手段吸引社會資本流向科技項目，降低投資風險，提高知識產權成果轉化率。截至2024年6月30日，中國母基金名單共計433支，總管理規模為55428億元，較2023年底增長6.5%。其中，318支為政府引導基金。管理規模45186億元，增長7.8%[9]。政府引導基金在引導社會資本中的作用會越來越大。其次，優化社會資本配置，針對高風險、高回報領域，推廣市場化資金流動機制，通過信息披露制度和信用評級體系提升投資者對項目風險的認知和信心，并鼓勵保險機構介入提供風險保障，形成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第三，提升投資者耐心與容忍度。通過政策指導和教育培訓，提高投資者對長周期科技項目的風險承受能力，并通過稅收優惠政策鼓勵長期持有，對耐心資本給予制度傾斜，支持持續創新。最后，建立長效監管和退出機制。完善法律法規，規范投資者行為，防止惡意撤資，并設計靈活退出渠道，如股權轉讓和并購，為耐心資本的良性流動提供便利。通過以上措施，民營科創企業將迎來新的發展機遇。
深化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金融高質量發展是民營科創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堅實動力。截至2024年6月末，全國高新技術企業貸款余額同比增長19.5%，遠超同期8.8%的貸款增速[10]，體現了商業銀行對高新技術企業信貸支持力度顯著提升，但還有較大優化空間。結合民營科創企業特點，金融機構應提供涵蓋企業全生命周期的服務，滿足初創、成長至成熟階段的多樣化需求，幫助企業在成長過程中克服挑戰；積極發展供應鏈金融，優化資金流動，降低融資成本，為產業鏈上下游提供資金支持，增強產業鏈穩定性和活力；優化信貸政策，加大對創新潛力企業的支持，增強風險容忍度，并實施靈活的信用評估機制，確保創新型企業獲取必要資金。此外，構建多元化的金融供給體系是解決融資難題的關鍵，需鼓勵股權融資、債券發行及其他創新融資方式，以滿足各發展階段的資金需求。發展科技金融專業機構同樣重要，應通過政策支持推動其健康成長，提供如知識產權質押貸款等服務，幫助企業利用無形資產融資。還要進一步完善擔保與保險體系，加強政府、金融機構與保險公司聯動，提供多層次保障，分散企業融資風險[11]。
促進金融國際合作
在全球經濟一體化和科技創新蓬勃發展的大背景下，金融國際合作成為支持科技創新企業成長的關鍵因素。2023年中國出口國際市場份額14.2%，連續7年保持貨物貿易第一大國地位，吸引外資和對外投資均居世界前列，成為14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主要貿易伙伴。更廣泛的對外開放格局為民營企業發展開辟了市場。2012年到2023年，民營企業進出口額年均增長11.1%，占比從30%左右增至50%以上，自2019年起成為我國第一大外貿主體[12]。金融國際合作能夠拓展多元金融渠道、優化資源配置，并建立風險分散機制，為科技創新企業的成長提供保障。首先，需要利用全球資本流動來促進創新資源的配置。跨國金融合作使投資者能更便捷地將資金注入全球科技創新企業，從而推動了企業的資本獲取，也促進了全球科技資源的共享與合作。其次，推動金融產品的創新與多樣化，通過提供靈活的金融工具和服務來應對不確定性。國際金融機構可以合作開發專門針對科技企業的融資方案與風險管理工具，以滿足其特定需求，增強企業應對市場變化的能力。第三，不斷優化政策與監管環境。通過政策互通、標準協調及監管機制的優化，建立穩定透明的全球金融環境，提高跨國資金流動的安全性和效率，減少科技企業國際化進程中可能面臨的金融障礙與風險，從而促進企業的全球化發展。
總之，民營科創企業的高質量發展既需要體制機制改革和多方措施的共同推動，也要求具體的金融改革舉措，通過優化金融監管政策和設計靈活的政策框架來激發金融市場活力。政府除了要明確政策目標和提供激勵措施，還需完善法律保護、優化公共服務以及健全教育體系，以吸引國際科技人才。同時，加大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和培養人才資源亦至關重要。唯有金融改革與政府多方面支持相結合，才能切實提升民營科創企業的創新能力，實現可持續發展。
【上海大學上海科技金融研究所（上海市軟科學研究基地）高級研究員、教授，國宏新型城鎮化發展聯盟首席經濟學家；本文為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互聯網金融市場跨界風險的協同監管長效機制與政策研究” (21BJY022) 、“基于區塊鏈技術的供應鏈金融共生融資模式與協同決策研究”（20BGL009）的階段性成果】
注釋略
責編：程靜靜／美編：石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