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位于山西省臨汾市襄汾縣的陶寺遺址博物館正式開館,為冬日的晉南帶來一股文化的暖流。在約5000平方米的展館內,該館集中展出230件(套)珍貴文物,全面展示了距今4300年至3900年陶寺文化的考古發(fā)掘與研究成果,展現了陶寺遺址作為早期國家都城的恢宏圖景。
物阜民豐 都城氣象
民以食為天。考古學家通過對陶寺遺址出土的植物遺存研究,發(fā)現粟和黍是陶寺先民主要的食物來源,農業(yè)種植已成為最主要的生產方式。進入展廳,展柜中有一排小圓盒,里面盛放著一粒粒已炭化的粟、黍、稻米等植物及農作物的果實。
展廳中,根據考古發(fā)掘制作了一個“倉儲區(qū)”的模型——沙盤上,一個個圓筒形的小房子,上面是茅草覆蓋的圓錐形尖頂,與糧倉十分相似,正是“豐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廩”的生動寫照。其實這正是陶寺宮城外東南近處的“倉儲區(qū)”。考古發(fā)現倉儲區(qū)內有不少大型窖穴,直徑5至10米,深4至5米,一般帶有螺旋式上下的坡道。專家推測,它們也許就是陶寺的“國家糧倉”。
陶寺先民還將余糧釀成美酒。在陶寺貴族墓葬中,考古人員發(fā)現了大量酒器,根據研究,這一時期用于釀酒的主要原料是黍子。展廳中,透明盒子里夾雜著幾粒白黃色的顆粒,那就是陶寺遺址最高級別的酒的釀造原料——黑黍子。
陶寺社會的居民不僅豐衣足食,日用器具也種類繁多、設計精巧。展覽上實用的石器、華麗的漆木案、精致的彩繪陶壺、實用的斧灶等表明陶寺文化的手工業(yè)已高度發(fā)展繁榮。
展廳中,一組白色的玻璃鋼材質人物塑像惟妙惟肖,有人蹲在地上,雙手用力在石板上磨石斧的斧刃;還有兩人一起,低頭用腳反復踩地上的泥團,排出泥中的空氣和雜質,使泥料更加密實……這生動的勞作場面,模擬的便是陶寺城址西南手工業(yè)作坊區(qū)的工作景象。
陶寺先民還設立了專門的機構來管理手工業(yè)。展廳中,一個微縮復原的“回”字形四方院落,帶有天井和一個“門房”,頗有氣勢。這是根據陶寺遺址手工業(yè)區(qū)的大型夯土建筑遺跡進行復原的,考古學者推測其應為陶寺文化時期監(jiān)管手工業(yè)的“衙署”。
陶寺遺址內,宮城宮殿區(qū)、倉儲區(qū)、墓葬區(qū)、祭祀區(qū)、手工業(yè)作坊區(qū)、普通居民區(qū)等多個功能區(qū)布局有序,功能分區(qū)明顯,展現了煌煌都邑氣象。
器以載禮 金石有聲
展廳一隅,垂簾圍起一片令人垂涎欲滴的空間。此處實景復原了陶寺貴族的宴饗場景:兩列低矮的漆木案相對擺放,彩繪紋飾華麗典雅,盡頭還設有一主位。漆木案上,盤、朱繪木豆等飲食器中盛放著珍饈百味,美酒佳肴,如異域特色的炮炙肉、風味獨特的“剔骨筋肉凍”和冰酒等,令人迫不及待想加入陶寺先民的這場盛宴。兩側還擺放鼉(音“馱”,即揚子鱷)鼓、土鼓、石磬等樂器——雅樂伴奏,賓主盡歡,讓人想到《詩經·小雅·鹿鳴》中所記載的:“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
陶寺文化時期已初步形成按等級身份使用禮器的制度。在陶寺遺址的大型墓葬中,鼉鼓、石磬、土鼓構成了一個固定的組合,在入葬時間相差100多年的墓葬之中,仍保持著組合不變、數量不變、位置不變的特點,形成了固定的規(guī)制。“磬音泱泱,鼉鼓逢逢”,這一對金石“樂隊組合”,也是陶寺社會禮制初成的見證。
展廳中,復原的鼉鼓,既莊重又神秘。半人高的紅色大鼓,上窄下寬,頂部蒙著鱷魚皮,鼓身裝飾著白、黃、藍三色橫條紋飾。從龍山時代直到商、周,鼉鼓始終是王室、諸侯、方國首領專用的禮器。凝視鼉鼓,耳邊仿佛響起激蕩人心的鼓聲。
器殊貴賤 墓別尊卑
展廳中,細繩懸掛著三組大小依次遞減的微縮房屋建筑模型,下方則是對應的從大到小的三個復原的墓葬坑。上為生者居,下為逝者宿,這一巧妙的設計,將王族、貴族與平民“生死之所”的對比,清晰直觀地展現在觀眾面前。只見王族居住的是一間有夯土臺基的屋子,開闊莊重,屋內還擺著漆木案,上面放著精致的炊具;下層貴族住的則是雙開間淺地穴房子,如同一個“兩套間”;到了平民,則變成了“單人間”,面積狹小。陶寺文化形成了從地上到地下一套尊卑有別的居住等級制度。
展廳中,一般比較樸素實用的陶器為普通居民日常生活使用,而繪有美麗圖案的陶器通常是高等貴族及王族生活所用。
在彩繪蟠龍紋陶盤前,人們紛紛舉起手機拍照打卡。出土自陶寺大墓的“龍盤”,無疑是陶寺遺址最具標識性的明星文物之一。“這條龍是多種動物的結合體,它的嘴是方形的像鱷魚,耳朵似圓似方如虎熊,身體盤曲如蛇,白色彩繪的鱗片似魚。”陶寺遺址博物館講解員靳垣臨說。最特別的是,龍口中還銜著枝狀物,似禾苗,可能是陶寺農業(yè)文明與圖騰崇拜相結合的產物。這件龍盤,當年應為最高規(guī)格的祭祀禮器之一,為當時的最高統治階層所有。
從宮殿到草屋、坑洞,從華麗的漆木器、精美的玉器,到樸素簡單的陶器,從生前到死后,我們可以從展覽中窺見一個社會分化、等級森嚴的陶寺文化,這也是早期國家文明誕生的標志。
(本報記者 李韻 王笑妃 李建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