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是船在城市街巷胡同繁忙穿梭,
心是紅氣球在水泥森林里悠悠飄蕩。
節日常常是歸期到不了岸的碼頭,
而望鄉臺澎湃的心緒潮水,
總是把眼瞼打濕把鼻尖腌酸。
無論是月圓還是月半,
在倍思親的隆重里遙望老家的儀式感,
在汗水混和淚水的半透明里,
品讀村口那棵忘了年輪的鄉愁……
那只頑皮的“黃獅”徒步十幾里,
虔誠地迎候我風塵仆仆的歸騎。
村寨朝門前的方塘仙霧裊裊,
漾著一個小妹一樣胖呼呼的月亮。
阿媽的呼喚從青石板路的臍帶上傳來,
我的乳名在布谷鷓鴣的歌聲里婉轉。
粉筆在黑板上朗誦著平平仄仄,
稚拙的大刀紅纓槍在旮旯里酣眠,
黝銹鐵環在幼時足跡里滾動永恒。
晨風把暖烘烘的炊煙淡敷在烏瓦上。
說豐年的青蛙喚醒了龍骨車的高臥,
阿爸的湘劇小唱驅散了犁鏵的勞倦。
澗畔的小草姿肆挑逗牛犢的歡哞,
漫山遍野的茶舌茶泡眨閃著誘惑,
白白胖胖的花生苗任性賣弄脆甜,
竹筍與茅筍施盡花招爭奪我的胃口,
媽釀的橙皮糖甜蜜了打著補丁的日子。
鹽灌青椒的辣味充實了放牛的夕暮。
牛背上的牧笛從來不識愁滋味,
壩塘里的尕仔魚永遠歡樂無限,
只有白鵝麻鴨偶爾鬧情緒嘎嘎亂叫。
油榨嶺的橘柚熏香了重陽節的氛圍,
殷紅的高粱金黃的稻浪起伏著喜悅,
棉花垛溫暖著霜寒中的青梅竹馬。
奶奶的紡線機不知疲倦地運轉生活,
門前的泉井汩汩泵流源源不絕的光陰。
烏桕樹下擠滿了板凳和折椅藤椅,
幕布上董永七仙女正高調著耕田織布。
夷江的龍舟興高采烈地競取紅彩頭,
大橋跨過歲月涌流著車水馬龍,
讀書聲和潮聲在嶄新的坐標里交響,
高亢的雁聲又振翮遠去踏雪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