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擁有通江達海的獨特優勢，在長江經濟帶陸海聯動、江海聯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近年來，浙江不斷盤活各類海陸港資源，以深化改革擴大開放拓展新通道，穩步推進制度型開放，不斷創新利用外資、做大外貿的方法和路徑，將參與和服務長江經濟帶發展與融入長三角一體化發展有機結合起來，持續推動長江經濟帶高質量發展。
東海之濱的浙江寧波舟山港，萬噸貨輪排成一列，大型集裝箱深水泊位全部靠滿，一派繁忙景象。今年以來，寧波舟山港20個港區馬力全開，220公里的綿長海岸線上，船笛繞港、不絕于耳。
今年一季度，寧波舟山港完成集裝箱吞吐量約1090萬標準箱，同比增長10.2%；完成貨物吞吐量約2.8億噸，同比增長4.3%。港口運行是觀察經濟的重要窗口，熱鬧的寧波舟山港折射出浙江經濟的活力與潛力。
位于長江入海口附近的浙江，具備優越的地理條件，在長江經濟帶陸海聯動、江海聯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浙江充分發揮優勢，更好聯通國內國際兩個市場、用好兩種資源，大力發展外向型經濟，不斷提升國內大循環內生動力和可靠性，增強對國際循環的吸引力、推動力，為構建新發展格局提供戰略支撐。
一條航線通江海
近日，裝載著1萬噸大豆的江海直達散貨船“江海直達16”號輪，從寧波舟山港老塘山作業區啟程，沿江而上，順利抵達湖北鄂州三江港碼頭。這是從浙江開往湖北的第6條糧食江海直達航線。
從事江海聯運業務的舟山港務有限公司業務部部長王棟說：“舟山到鄂州這條江海直達航線節省了大約25%的運輸時間，貨物中轉損耗較之前也大幅降低。”
以前海船不能入江、江船不能出海的情況制約了長江沿線大宗物資運輸效率。2018年4月，由舟山設計、建造和營運的全國首艘2萬噸級江海直達新船型“江海直達1”號輪順利靠泊安徽馬鞍山港。王棟表示，江海聯運具有安全可靠、成本低、運量大等優勢，寧波舟山港位于長江出海口，非常有利于以制造業為主導的沿江城市將產品外運，參與全球貿易。
2022年8月，舟山試點江海直達船舶“運力池”新模式，由港務公司、供應鏈公司對船舶實施統一攬貨、配貨及物流路徑設計，船東公司負責船員配備、物料供給、船舶技術管理，各方逐步形成長期穩定的運輸合作關系。
“不用到處打電話找貨源，并且貨物無需倉儲即可過駁，每航次僅中轉費和倉儲費就能省下約40萬元。”舟山弘通航運發展有限公司負責人靳振林看好江海聯運行業。
靳振林認為之前“單兵作戰”效率低，現在有平臺把產業鏈組合起來，大家可以抱團發展，協同互補，實現高效率、低成本的多贏局面。
舟山市港航和口岸管理局局長王引權說：“推進江海直達運輸發展是打造世界一流強港的標志性工程，也是高效服務長江沿線糧食、鐵礦石、油品大宗商品物資保供保暢的切實舉措，對于保障國家戰略物資運輸安全和長江經濟帶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2023年舟山市完成江海聯運量3.2億噸，占長江干線總量的20%以上，覆蓋長江沿線30多個港口。目前，舟山已形成全國最大規模的特定航線江海直達船隊，投運船舶16艘21.4萬噸，構建起集船舶研發設計、建造檢驗、運營管理、船員培訓和金融保險等于一體的全產業鏈服務保障體系。
寧波舟山港在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和長江經濟帶發展、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等國家戰略中具有重要地位。2023年，寧波舟山港完成貨物吞吐量13.24億噸，連續15年蟬聯全球第一位，完成集裝箱吞吐量3530萬標準箱，穩居全球第三位。“立足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與長江經濟帶交匯點的黃金地理位置，寧波舟山港將持續擴大開放。”寧波舟山港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任小波說。
黃金水道釋放黃金效益，還要把各種交通形式高效銜接起來。強化海港、陸港、空港、信息港聯動，加快綜合立體交通走廊建設，這是浙江放大戰略疊加效應、持續拓展發展空間的又一重棋。
在長江經濟帶上，除了像寧波舟山港這樣的“有水港”，還有許多不靠海、不靠江的商品物流基地和輻射海內外的“無水港”。金華義烏便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關鍵節點。以義烏為起點，義新歐、義甬舟海陸雙向通道建設正不斷提升著長江經濟帶的開放能級。
2023年底，歷經7年建設的甬金鐵路通車。這條連接世界第一大港和世界小商品之都的交通要道，讓寧波和金華兩地間的鐵路運輸距離縮短約100公里，運輸成本下降約40%。
地處浙江地理中心位置的金華市外貿綜合競爭力指標在省內僅次于寧波。其中貢獻最大的就是義新歐中歐班列，目前已開通25條線路，覆蓋50多個國家和地區，通達160個城市。
如何突破運力和貿易的天花板？走向大海是必由之路。金華市提出，打造寧波舟山港的“第六港區”，營造“無水有碼頭”的陸港聯動物流新業態。
浙江金華市委常委、義烏市委書記王健表示：“推動國際陸港與寧波舟山港一體化發展，通過關務、港務、船務一體化，提高出口通關效率，降低運輸成本，有效對接長江經濟帶和海上絲綢之路，深度融入國內國際雙循環格局。”
江海聯運，陸海統籌。浙江正大力發展多式聯運業務，進一步盤活各類海陸港資源，加快推進信息共享、規則銜接，著力構建現代綜合交通運輸體系，為推動長江經濟帶高質量發展貢獻力量。
打破壁壘成合力
浙江擁有海域面積26萬平方公里，是陸域面積的2.6倍；海岸線長達6500多公里，占全國的五分之一；面積大于500平方米的海島有2800多個，數量居全國第一位。浙江雖是陸域資源小省，卻是不折不扣的海洋大省。海洋賦予浙江得天獨厚的優勢，也為浙江統籌長江經濟帶高質量發展與振興海洋經濟提供了更多可能。
步入位于海島舟山的浙江國際油氣交易中心，墻上的大屏不停地滾動著各類油品交易掛牌行情和產能預售行情。為打造具有區域影響力的油氣定價中心，浙江國際油氣交易中心聯合上海期貨交易所發布“舟山價格”，這是全國首個人民幣定價的低硫燃料油保稅船供報價指數。
“這項機制打破了海外市場對低硫燃料油價格形成的機制壟斷。”浙江國際油氣交易中心董事長賴新說，以前油氣交易國內市場缺乏定價話語權，有了“舟山價格”可以有效推動保稅低硫燃料油加注領域使用人民幣計價，逐步提升中國保稅燃料油現貨價格的國際影響力。目前，該中心油氣交易額突破1500億元，服務全國32個省份共3000余家企業。
以舟山為例，大海給這個千島之城帶來的不僅有豐富的旅游資源，還有與世界接軌的遼闊想象。往來如梭的海內外船舶陸續停靠在舟山的深水良港加油錨地上，等待加注保稅船用燃料油；在六橫島上的液化天然氣接收站，數以萬計的清潔能源正源源不斷地向長江經濟帶輸出……
憑借通江達海的區位優勢、水深港闊的黃金岸線，舟山步入高質量發展快車道。我國首個以海洋經濟為主題的國家級新區舟山群島新區成立；浙江自貿試驗區落子舟山，不產一滴油的舟山成為以油氣全產業鏈建設為中心的高能級開放平臺。
位于舟山市定海區干覽鎮的浙江興業集團有限公司，精耕水產加工貿易支柱產業，除了對魚肉進行深加工外，魚內臟被用來提取魚油制成保健品，邊角料被制成魚蛋白粉、魚醬油等系列產品，附加值顯著提高。
“傳統海洋漁業延伸出來的海洋生物產業有深海魚油、海洋調味品及海洋生物提取液等好幾個板塊。”浙江興業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勞敏軍說，集團有10多個系列產品，暢銷長江經濟帶相關省份和海外30多個國家和地區。從渴求“一網魚”的經濟效益，到探索“一條魚”的多重附加值，海洋新興產業在舟山正由“浪花朵朵”形成澎湃之勢。
眼下，浙江加快建設“藍色糧倉”，大力發展現代海洋牧場。從育苗養殖到裝備制造，從水產加工到冷鏈物流，從產品研發到市場營銷，浙江海洋漁業不斷延長產業鏈、提升價值鏈、拓展利益鏈，海產品附加值不斷提高。
發展海洋經濟在浙江的經濟發展結構布局中得到了越來越重的考量和安排。今年1月，黨中央、國務院批復《浙江省機構改革方案》，明確組建浙江省海洋經濟發展廳，作為浙江省政府組成部門。浙江省海洋經濟發展廳負責統籌協調涉海涉港工作，推進海洋經濟發展，組織實施海洋經濟發展戰略、規劃和重大政策、重大平臺、重大項目，加快推進海洋產業發展和海洋科技創新，統籌海洋港口發展、建設、管理，協調寧波舟山港一體化發展等。
“本輪機構改革中的這項‘自選動作’，是浙江持續推動‘八八戰略’走深走實、‘勇當先行者、譜寫新篇章’的實際行動，是實施海洋經濟倍增行動計劃和建設海洋強省的重要部署。”浙江省海洋經濟發展廳廳長楊勝杰說。
楊勝杰表示，浙江將強化全省域海洋意識、沿海意識，打破簡單把海洋經濟等同于“海邊經濟”的傳統思想壁壘，把握好陸海資源、陸海生態、陸海產業、陸海空間的協調互補、互聯互通，推動陸域經濟和海域經濟實現“雙向奔赴”。
放眼全局謀一域
長三角地區是長江經濟帶的龍頭。長江經濟帶和長三角一體化這兩個國家戰略，在空間上有重疊，在功能上互補，在發展中形成合力。浙江省政府相關負責人表示，地處長江三角洲南翼的浙江，要堅持主動接軌上海，積極承接輻射，充分用好上海的溢出效應，同時不斷加大與周邊省份合作的廣度、深度和強度。要將參與和服務長江經濟帶發展與融入長三角一體化發展有機結合起來，全方位參與長江經濟帶高質量發展。
自貿試驗區緊密聯系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兩種資源，是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重要支點。浙江高質量建設發展自貿試驗區，會同上海、江蘇、安徽成立長三角自貿試驗區聯盟，推動開展項目、平臺、制度創新等跨區域協同。浙江自貿試驗區寧波片區推動浙皖港航合作，與合肥經開區合資運營合肥派河國際綜合物流園區；杭州片區加強“長三角區域查驗協同試點”政策推廣，推進異地城市貨站建設工作；金義片區牽頭成立長三角首個G60科創走廊產業聯盟和產業協同創新中心，推進大型儀器設備共享共用、創新券互通互認……
“建設更高水平的自貿試驗區，更好發揮輻射帶動作用，進一步將自身發展與區域協調發展結合起來，積極服務和融入國家重大戰略，實現互促互進。”浙江省商務廳副廳長肖文說。
互促互進，制度創新是關鍵。聚焦油氣全產業鏈，浙江自貿試驗區累計形成61項制度創新成果。肖文表示，浙江將把油氣全產業鏈領域開放發展的經驗和案例向鐵礦石、銅精礦等關鍵礦產品、糧食及優質蛋白等品類進行復制推廣，深入開展投資便利化、貿易自由化改革探索，著力提升大宗商品資源配置能力。
如今的浙江自貿試驗區，正在加快打造以舟山為代表的油氣自貿區、以寧波為代表的樞紐自貿區、以杭州為代表的數字自貿區、以金義為代表的商貿自貿區，力爭取得更多變革性實踐、突破性進展、標志性成果，向長江經濟帶輸出更多“浙江經驗”。
長江經濟帶涉及的省份不是獨立單元，需樹立“一盤棋”思維。“長江經濟帶地區發展差異明顯，各地都有推動自身發展的強烈愿望。”浙江省發展規劃研究院副院長蘭建平認為，只有放在“一盤棋”中找準自身功能定位，合理確定差異化協同發展目標舉措，才能避免無序低效競爭、產業同構等問題，進而實現優勢互補、互利共贏。
圍繞產業基礎高級化、產業鏈現代化，浙江與沿江省份協同聯動。“我們的總部在杭州，為了降低成本，產業鏈上游的工業硅等布局在四川、云南、湖北等水電資源豐富的地區。產業鏈下游布局在長三角地區，這樣可以更好的吸引人才，更貼近應用市場。”新安化工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總裁吳嚴明說，企業在長江經濟帶沿線重點發展新能源、高端有機硅、新興材料等產業，加快促進沿線地區化工行業轉型升級，助力新舊動能接續轉換。
浙江省發展改革委相關負責人表示，將充分發揮數字經濟優勢，統籌推進數字長三角建設，加快建設長三角工業互聯網一體化發展示范區，持續共建科創共同體，依托海量數據規模和豐富應用場景，推進公共服務共建共享，以長三角為示范引領長江經濟帶區域協調發展。
如今，在長江沿岸各省份，數十萬浙商活躍在各行各業；在長江經濟帶上，來自浙江的資金、商品、技術、人才等要素充分涌流。浙江正譜寫著一曲主動融入、協同發展的“長江協奏曲”。
積極聯動促區域協同發展
蘭建平
曾經，在面向海外市場發展中表現突出的浙江，繪就了外向型經濟濃墨重彩的一筆。如今，從以外向型經濟為主導到以雙循環新格局為主導，從沿海向沿江發展，浙江同樣展開了種種探索。在主動融入長江經濟帶發展過程中，浙江的實踐探索，也正在與長江沿線省份發生著積極聯動，賦能全流域區域協同發展。
生態文明理念的聯動。作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發源地，浙江以高水平保護促進高質量發展，尤其是在生態產品價值實現路徑探索上走在前列，建立綠色發展財政獎補機制；形成全國首個跨省流域生態保護補償“新安江模式”，探索多元化補償手段；實施全國首部省級生態產品總值（GEP）核算標準，探索核算結果應用，以制度改革和技術標準創新破解“兩山”轉化難題。這些創新嘗試均可為沿江區域提供可復制推廣的經驗，并在協同合作中不斷豐富實現形式。
市場化意識提升的聯動。作為全國市場化程度最高、民營經濟最發達的省份之一，浙江在推進市場機制改革、優化市場環境中積累了豐富經驗，有助于激發經營主體活力，推動資源優化配置。浙江可與沿江省份一起縱深推進統一大市場建設，加快促進商品、服務、人才、資金和技術等各種要素資源有序流動和優化配置，提升長江經濟帶區域內“軟”“硬”聯通水平，內外聯動、雙向發力。
數字經濟賦能的聯動。浙江數字經濟位居全國第一方陣，應運用數字經濟的長板，在技術輸出、經驗分享、模式創新、生態共建等層面賦能長江經濟帶發展。加強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在產業鏈供應鏈中的廣泛應用，促進產業鏈上下游企業協同創新，提升產業鏈供應鏈水平和安全。以數據要素市場化改革、一體化建設，打造沿江算力走廊，協同促進區域協調發展。通過推動數字孿生、工業互聯網等技術應用，幫助沿江傳統制造業企業實現智能化改造，提高整體產業核心競爭力，推動長江經濟帶形成溯江而上梯次發展的高質量發展格局。
高水平開放的聯動。浙江作為改革開放先行地，正在加快打造高能級開放強省，著力提升貿易投資便利化水平、樞紐節點功能和制度型開放水平，將通過寧波舟山港“世界一流強港”建設加強與沿江腹地聯動，可通過義新歐中歐班列線路和班次增加來提升長江經濟帶開放能級，更好地參與“一帶一路”建設，暢通雙循環、促進內外聯動。
政務數字化轉型的聯動。從“四張清單一張網”到“最多跑一次”改革，浙江緊扣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加快從便捷服務到增值服務的全面升級，政務服務增值化改革已取得階段性成效，并進入質效提升階段。這種模式可以為長江經濟帶其他地區提供參考，促進區域營商環境的整體優化，吸引更多投資，推動沿江省份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
（作者系浙江省發展規劃研究院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