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當前世界經濟面臨較大下行壓力的背景下,亞洲經濟逆勢增長,就業與物價表現良好,貿易與投資也保持復蘇勢頭。但是,當前對亞洲經濟發展造成沖擊的經濟因素與非經濟因素、短期問題與長期問題并行,外需持續下行、內外宏觀政策約束增加、政治因素干擾加大等影響亞洲經濟增長的負面因素仍很突出。展望未來,隨著中國經濟的樞紐和帶動作用持續增強、亞洲區域經濟一體化提速增質以及亞洲在全球經濟治理中地位的不斷提升,亞洲經濟的內生動力將進一步凸顯,并為全球經濟提供更加重要的推動力。
【關鍵詞】亞洲經濟 區域經濟一體化 內生動力
【中圖分類號】F1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23.23.008
【作者簡介】徐秀軍,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研究員、博導。研究方向為國際政治經濟學、全球治理和亞太區域合作。主要著作有《The Asian 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 Bank in a Changing Era: New Institution and New Roles》(《變革時代的亞投行:新機制與新角色》,合著)、《The BRICS Studies: Theories and Issues》(《金磚國家研究:理論與議題》)等。
在世界經濟面臨較大下行壓力的背景下,亞洲經濟增長面臨的外部環境也不容樂觀。但是,作為全球經濟最具活力和增長潛力的地區,亞洲經濟展現出強大的韌性,經濟發展的內生動力持續增強,并為世界經濟注入了強勁的亞洲動能。
當前亞洲經濟的總體形勢
2023年,亞洲經濟增長勢頭逐步向好,不僅總體上扭轉了2022年的經濟下行趨勢,還可能成為全球主要地區中唯一實現經濟增速高于上一年的地區。從目前發展形勢來看,2023年亞洲經濟形勢將主要呈現如下特點。
亞洲經濟逆勢增長。隨著亞洲國家疫情政策的全面調整,疫情對亞洲經濟的負面影響逐步消退,消費和投資實現較快復蘇,對外貿易也呈現較快增長勢頭。國際社會對亞洲經濟增長的信心逐步恢復,很多國際機構紛紛上調2023年亞洲經濟增長預期。2023年5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發布亞太地區《地區經濟展望》報告預計,2023年亞洲經濟增長率為4.6%,較2022年提高0.8個百分點,較該組織2022年10月的預測值上調了0.3個百分點。[1]這一增長率也比2023年7月該組織預測的2023年世界經濟增長率高1.6個百分點。亞洲經濟增長表現成為全球經濟下行中的亮點,尤其是亞洲新興市場與發展中經濟體增長勢頭強勁。2023年10月,IMF發布《世界經濟展望》報告,預計2023年亞洲新興市場與發展中經濟體經濟增長率為5.2%,較2022年提高0.7個百分點。[2]
但是,亞洲各地區的經濟增長表現不一,部分國家和地區之間甚至存在較大差距。分地區來看,東亞是經濟增長率相對較高且回升最明顯的地區,預計從2022年的3.2%上升至2023年的4.5%,上升1.3個百分點。除日本經濟增速相對較低外,東亞其他國家和地區經濟總體保持較快增速,其中菲律賓、柬埔寨和越南的經濟增速分別有望達到6.0%、5.8%和5.8%。南亞地區經濟增速下降明顯,但仍維持較高水平。2022年南亞地區經濟增速為6.4%,預計2023年為5.4%,比亞洲地區總體經濟增速高0.9個百分點。這主要源于南亞大國印度的增速變化。預計2023年中亞地區的經濟增長率為4.1%,較2022年的3.9%有小幅提升。西亞地區的經濟增長率為2.9%,在亞洲各地區中最低,其中表現較好的伊拉克和阿聯酋的經濟增速分別為3.7%和3.5%。[3]
就業與物價表現良好。得益于經濟增長的良好表現,亞洲就業市場也持續向好,失業率總體下降,但各地區仍存在一定程度的分化。2023年5月國際勞工組織(ILO)發布的報告估計,2023年世界失業率為5.3%,較2022年下降0.1個百分點。[4]其中,東亞地區的失業率較2022年下降0.3個百分點,至4.4%;東南亞與太平洋地區的失業率較2022年下降0.2個百分點,至2.4%。資源富集的阿拉伯國家以及中亞和西亞地區的失業率相對較高,預計分別為9.3%和7.8%;預計南亞地區的失業率也略高于世界失業率水平,為5.5%,但這一預測值相對于該組織2023年1月發布的《世界就業和社會展望:2023年趨勢》(World Employment and Social Outlook 2023)報告中的預測值,大幅下調了1.8個百分點。
在物價方面,得益于大宗商品價格從高點回落、全球供應鏈逐步恢復以及亞洲主要貨幣的匯率趨穩,2022年一直呈快速上升趨勢的亞洲通脹率總體扭轉,多數經濟體的物價漲幅趨緩。同時,多數亞洲經濟體的貨幣政策保持緊縮,發揮了抑制通脹的重要作用。在納入統計的28個亞洲經濟體中,2022年有25個亞洲經濟體啟動了加息,總計加息118次,加息幅度在400個基點以上的經濟體有9個,加息次數超過6次的經濟體有11個。其中,斯里蘭卡累計加息高達950個基點,哈薩克斯坦和蒙古國均加息700個基點。不過,土耳其、塔吉克斯坦和中國下調了基準利率,分別降息500個、25個和15個基點。總體來看,2023年多數亞洲經濟體貨幣緊縮步伐減緩,甚至有更多的經濟體將會放松貨幣政策。
貿易與投資增速回升。近年來,全球經貿環境持續惡化,給亞洲經濟體對外貿易合作帶來負面影響。進入2023年,亞洲地區國際貿易明顯反彈,并擁有相對世界貿易增長水平的更好表現。根據2023年10月世界貿易組織(WTO)發布的《全球貿易展望與數據》報告預測,2023年世界貨物貿易量較上年增長0.8%,增速較上年下降2.2個百分點。[5]該組織預計2023年亞洲地區的貨物出口量較上年增長0.6%,增速較上年上升0.2個百分點;2024年增速將大幅回升至5.1%,居各地區增速首位。同期,貨物進口量較上年下降0.4%,增速較上年上升0.1個百分點,2024年增速將大幅提升至5.8%,同樣居各地區首位。這反映出亞洲貿易增長的強大韌性以及未來更加強勁的增長動力。作為全球最大的貨物貿易國,中國的貿易增長表現在亞洲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盡管受少數發達國家對華“脫鉤”政策的干擾,中國對外貿易增長承壓,但中國與亞洲地區國家的貿易合作保持強勁動力。2023年7月,中國海關總署數據顯示,2023年上半年中國貨物貿易總額首次突破20萬億元(人民幣,下同)大關,達到20.1萬億元,較上年同期增長2.1%。其中,貨物出口額為11.46萬億元,較上年同期增長3.7%;貨物進口額為8.64萬億元,較上年同期略有下降,降幅為0.1%。實現貿易順差2.8萬億元,較上年同期擴大17.4%。同期,中國對第一大貿易伙伴東盟的貨物貿易額為3.08萬億元,較上年同期增長5.4%,占中國對外貨物貿易總額的15.3%。
在跨境投資合作方面,亞洲仍是最具吸引力的外商直接投資目的地,并且在對外直接投資合作中的地位不斷提升。2023年7月,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CTAD)發布的《世界投資報告2023》顯示,2022年亞洲吸引外商直接投資額為7123.12億美元,較上年增長0.5%,而同期全球外商直接投資總額較上年下降12.4%;亞洲吸引外商直接投資額占全球的份額為55.0%,較上年上升7.0個百分點。[6]其中,東亞地區(包括東南亞地區,下同)吸引外商直接投資額為5966.34億美元,較上年增長0.6%,占亞洲吸引外商直接投資總額的83.8%;中亞地區和南亞地區吸引外商直接投資的增長表現突出,分別較上年增長39.3%和8.9%;但西亞地區吸引外商直接投資較上年下降13.7%。在對外直接投資方面,亞洲地區的規模有所減少,但增長表現好于全球增長水平。UNCTAD數據顯示,2022年亞洲地區對外直接投資額為6240.06億美元,較上年下降5.2%,但比全球增長水平高8.7個百分點;亞洲地區對外直接投資額占全球的41.9%,較上年上升3.8個百分點。其中,東亞地區對外直接投資額僅較上年下降0.2%。受經濟下行和保護主義政策盛行等因素的影響,2023年全球直接投資增長仍顯乏力,但一些亞洲經濟體的跨境投資規模出現大幅增長。例如,韓國產業通商資源部數據顯示,2023年上半年韓國吸引外商直接投資申報額為170.9億美元,較上年同期增長54.2%,創歷史最高水平;實際到位投資額77.5億美元,較上年同期增長6%;中國商務部、外匯局統計數據顯示,2023年上半年中國全行業對外直接投資額為5221.8億元,較上年同期增長17.1%(折合753.6億美元,較上年同期增長9.6%)。
亞洲經濟增長的挑戰
當前,對亞洲經濟發展造成沖擊的經濟因素和非經濟因素、短期問題和長期問題并行。在不考慮突發性的大規模自然災害和經濟社會危機的情況下,影響亞洲經濟增長的負面因素主要來自以下方面。
外需持續下行。亞洲主要經濟體都是外向型經濟,長期以來積極參與國際分工和交換,并建立了出口主導的產業結構,因而深度融入國際市場,特別是對美歐等發達經濟體的依存度較高。盡管全球經濟的下行壓力更多來自于發達經濟體,但對以新興市場與發展中經濟體居多的亞洲地區而言,全球經濟持續下行意味著外需持續低迷。2023年10月,IMF發布的《世界經濟展望》報告估計,2023年世界經濟增長率較上年下降0.5個百分點,至3.0%,其中發達經濟體的經濟增速為1.5%,較上年下降1.1個百分點。[7]全球主要發達經濟體中,除亞洲地區的日本外,其他經濟體的經濟增速都與上年基本持平或出現不同程度的下降。其中,美國經濟增速維持在2.1%;歐元區經濟增速下降2.6個百分點,至0.7%;英國經濟增速下降3.6個百分點,至0.5%;日本經濟增速將提高1.0個百分點,至2.0%。IMF估計2023年新興市場與發展中經濟體的經濟增速較2022年下降0.1個百分點。其中,拉美與加勒比地區的經濟增速將下降1.8個百分點,至2.3%;中東與中亞地區的經濟增速將下降3.6個百分點,至2.0%;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區的經濟增速將下降0.7個百分點,至3.3%。因此,當前亞洲地區要維持經濟快速增長態勢,必須創造區域內部需求,尤其是亞洲主要經濟體要將擴大內需作為促進經濟增長的重大戰略方向。
宏觀政策約束。從內部來看,為應對新冠疫情等突發因素的沖擊,亞洲經濟體都推出了大規模的刺激性財政政策,政府債務水平高位累積,財政政策空間持續收窄,已有部分亞洲國家出現了債務危機,并引發了經濟和社會動蕩。2023年10月,IMF發布的《世界經濟展望》報告數據顯示,2022年亞洲新興市場與發展中經濟體的政府總債務占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比例為73.3%,比2019年上升了14.4個百分點;預計未來5年還將持續上升,其中2023年為77.4%,2028年將升至90.8%。[8]其中,2022年老撾、不丹、斯里蘭卡和馬爾代夫的政府總債務規模超過GDP規模,占GDP的比例分別為128.5%、127.3%、115.5%和114.4%,分別較2019年上升59.4%、20.8%、32.9%和35.6%。此外,還有很多發展中經濟體的政府總債務水平占GDP的比例超過國際通行的60%警戒線。目前,斯里蘭卡已發生債務違約,并引發經濟危機;巴基斯坦等國也面臨嚴重的債務風險。在接受IMF救助方案后,斯里蘭卡和巴基斯坦等國被要求擴大稅基和削減開支進行財政整頓。由于經濟不景氣,擴大稅收幾乎不可能,而減少財政支出成為唯一的可行選擇。但是,這使其面臨巨大下行壓力的經濟進一步承壓,并導致財政狀況的進一步惡化。在亞洲發達經濟體中,2022年日本政府總債務占GDP的比例高達260.1%,政府債務水平居全球首位,較2019年上升了23.7個百分點。因此,要想進一步擴大財政支出規模將十分困難。在貨幣政策上,很多亞洲經濟體也面臨穩通脹和穩增長的兩難。
從外部來看,美聯儲加息對亞洲經濟體的負面溢出效應日益凸顯。2023年10月,IMF《世界經濟展望》報告數據顯示,2022年全球通脹率為8.7%,創1997年以來最高水平,較2021年上漲4.0個百分點;發達經濟體通脹率為7.3%,創1983年以來最高水平,較2021年上漲4.0個百分點。[9]即使IMF預計2023和2024年全球通脹率將分別下降至6.9%和5.8%,這也遠高高于2000~2021年3.9%的平均水平。為應對通脹,美歐等發達經濟體實施了超強力度的緊縮性貨幣政策。自2022年3月開啟加息周期至2023年7月的17個月中,美聯儲已進行11次加息,累計加息幅度達525個基點,創美聯儲40年來最快加息紀錄;至此,美國聯邦基金利率已升至5.25%~5.5%的目標區間,為2001年以來的最高水平。此外,美聯儲還大幅縮小資產負債表,自2022年6月開始,連續3個月“被動”減持475億美元,此后每月減持950億美元,計劃未來幾年減持3萬億美元。自2022年7月以來的一年中,歐洲央行已連續7次加息,累計加息幅度達375個基點。美歐高企的利率水平引發了資本向其回流,并且推升了亞洲經濟體的國際融資成本以及貨幣貶值壓力。對那些外債水平高、經濟基本面脆弱、開放度與國情不匹配的亞洲經濟體而言,日益趨緊的全球貨幣政策環境正在加劇其債務風險,并可能引發系統性經濟危機。美歐緊縮性貨幣政策也引發了其他很多國家的加息潮,使亞洲經濟體不得不面對更加嚴峻的宏觀政策環境。
政治因素干擾。經濟問題政治化是當今世界的主要特征之一,對亞洲經濟體尤其是對中國等主要發展中經濟體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由于地緣政治競爭激化和部分國家單邊主義、保護主義傾向加重,美國等發達國家更加頻繁地對外實施經濟制裁和“脫鉤斷鏈”政策,以實現其打壓競爭對手的政治目標。近年來,美歐除了對俄羅斯實施前所未有的大規模制裁外,還對中國、伊朗、土耳其等亞洲主要新興市場與發展中經濟體實施制裁,美國將越來越多中國技術企業列入“未經核實清單”(UVL),其所謂針對海外投資的安全審查總體也呈增長趨勢。隨著美歐濫用制裁,尤其是利用美歐在跨國金融交易方面的領導地位發動制裁,美元體系的潛在風險也日益凸顯,全球貨幣金融體系的不穩定性不斷增加。IMF官方外匯儲備貨幣構成(COFER)數據顯示,2022年第四季度美元儲備占全球已報告外匯儲備的比例為58.36%,為1995年IMF統計該數據以來最低水平,較2001年二季度的高點下降了14.34個百分點。盡管美元作為全球主導貨幣的地位仍難以撼動,但美歐不斷升級的經濟制裁將可能帶來全球金融市場波動加劇、資本管制傾向加劇、金融全球化倒退等風險。同時,針對作為亞洲最大經濟體的中國,美國等主要發達經濟體提出了所謂的“降依賴”“去風險”方案,推行所謂的“近岸外包”“友岸外包”,將經貿問題政治化和意識形態化,試圖打造升級版的“脫鉤斷鏈”,嚴重擾亂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更增加了中國乃至亞洲經濟的不確定性和不穩定性。
同時,受政治因素的干擾,全球經濟治理機制的功能弱化,亞洲經濟發展難以獲得有效的國際性制度保障。一方面,部分國家出于政治考慮阻礙全球治理機制正常運行和改革。例如,在多邊貿易機制方面,美國蓄意阻撓WTO爭端解決機構上訴法官候選人的甄選,導致WTO最核心的爭端解決機制一度出現事實上的停擺,從而嚴重影響了WTO的正常運行以及國際貿易合作的正常開展。美國等發達國家成員還對中國等成員的發展中國家地位以及面向發展中國家的特殊與差別待遇提出質疑,并以此為由阻礙WTO改革進程。在貨幣金融機制方面,為限制以中印等亞洲大國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投票權和話語權的提升,美國等發達國家成員阻礙IMF和世界銀行進行份額和投票權改革;即便是2010年已達成共識的向發展中國家轉移份額與投票權的改革方案,也多次因遭到美國國內立法機構的否決而被長期擱置。另一方面,個別國家在全球治理機制中威逼利誘亞洲國家“選邊站隊”,制造了地區分裂和對抗。作為全球經濟治理的主要平臺,二十國集團(G20)等機制旨在凝聚成員共識、共同應對全球性經濟問題與挑戰。然而,自烏克蘭危機以來,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在孤立俄羅斯的圖謀下,在聯合國各系統頻繁推動反俄提案,并要求其他國家表態支持。在G20框架下,美西方國家不顧外交慣例,動輒集體缺席相關活動、拒絕發表共同宣言,公開在二十國集團領導人峰會搞分裂對抗。2022年11月,二十國集團領導人第十七次峰會在印度尼西亞巴厘島舉行。由于少數成員將峰會政治化和工具化,G20成員之間的矛盾和分歧更加凸顯,也導致印度尼西亞借峰會提升自身國際影響力的目標大打折扣。2023年5月,印度也借擔任輪值主席國之機將二十國集團旅游工作組會議的主辦地設在有爭議的克什米爾地區,而作為亞洲成員的中國、沙特和土耳其均拒絕參會。
亞洲經濟的內生動力
亞洲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大洲,其人口約占全球人口六成,市場規模和潛力巨大。該地區既有全球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也有全球第二大發達國家,農業、工業和服務業在全球都具有重要影響力,亞洲各國經濟具有很強的互補性。在逆全球化挑戰日益加大的背景下,亞洲各國既不可能退回到自給自足的封閉發展階段,也很難像過去那樣通過享受全球化紅利來發展自身。深化區域合作和大力推進區域經濟一體化才是塑造區域經濟增長動力的現實選擇。展望未來,亞洲經濟的內生動力將更加凸顯,發展前景十分廣闊。
中國經濟的樞紐和帶動作用持續增強。當前,中國經濟總量占亞洲的份額約為一半,是亞洲經濟增長最大的貢獻者和內生動力之源。在因時因勢優化調整疫情防控政策之后,中國經濟社會秩序加快恢復,經濟社會活力持續增強,顯現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強大韌勁。2023年以來,中國推出的穩增長、穩就業、穩物價等方面的一系列經濟政策的刺激效應和協同效應持續釋放,經濟景氣水平持續回升,市場信心不斷增強,很多國際機構紛紛上調對中國經濟增長的預期,并因此上調了對亞洲經濟增長的預期。2023年以來,面對嚴峻復雜的國際環境和艱巨繁重的國內改革發展穩定任務,中國經濟增長整體回升。根據國家統計局初步核算,2023年前三季度中國GDP總額為913027億元,按不變價格計算,較上年同期增長5.2%,比2022年全年提高2.2個百分點。根據IMF估計,2023年中國經濟增長率為5.4%,較2022年上升2.4個百分點。[10]隨著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日益深入實施,中國經濟發展空間將不斷拓展,并行進在持續向好的增長軌道上。2022年,中國全社會研發(R&D)經費投入首次突破3萬億元人民幣,研發投入強度達到2.54%,較2012年提高了0.63個百分點;同期,中國“三新”經濟(以新產業、新業態、新商業模式為核心內容的經濟活動的集合)增加值超過21萬億元,較上年名義增長6.5%,比同期GDP名義增速高1.2個百分點,占GDP的比重為17.36%,較上年提高了0.11個百分點。2023年9月,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發布的《2023年全球創新指數》(GII 2023)報告顯示,中國在全球創新指數排名中居第12位,成為創新型國家的一員,是前30名中唯一的中等收入經濟體。2023年前三季度,我國高技術產業投資繼續保持較快增長勢頭,同比增長11.4%,對經濟增長帶動作用明顯。科技自立自強加快推進,新興產業不斷發展壯大,為經濟增長提供持續動能。
同時,中國是亞洲經濟增長的最大貢獻者,對亞洲經濟具有顯著帶動作用。2023年5月,IMF在亞太地區《地區經濟展望》報告中指出:中國經濟的重新開放對該地區至關重要,預計私人消費將回升并推動中國經濟增長反彈;據估計,中國消費增長對亞洲其他地區的溢出效應將大于投資等其他增長動力的溢出效應,尤其是對旅游業依賴程度較高的國家而言,其受益可能最大。[11]近年來,在中國的積極參與和推動下,亞洲區域經貿關系更加緊密。目前,東盟是中國最大貿易伙伴,日本、印度、韓國等亞洲主要經濟體也都是中國的重要貿易伙伴。中國正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并將亞洲作為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重要支撐,不斷推動亞洲區域貿易投資、貨幣金融等領域合作取得新的進展。中國將在亞洲地區務實開展多雙邊經貿合作,推動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在大多數亞洲國家的積極參與下,自2013年到2022年的10年間共建“一帶一路”取得了豐碩成果,并已步入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習近平主席在第三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上的主旨演講中宣布,中方將擴大數字產品等市場準入,深化國有企業、數字經濟、知識產權、政府采購等領域改革,同更多國家商簽自由貿易協定、投資保護協定。這意味著中國作為全球最大市場的潛力將持續釋放,并將帶動亞洲地區邁向更高水平的開放合作和經濟一體化。習近平主席在該主旨演講中宣布了中國支持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的八項行動:構建“一帶一路”立體互聯互通網絡、支持建設開放型世界經濟、開展務實合作、促進綠色發展、推動科技創新、支持民間交往、建設廉潔之路和完善“一帶一路”國際合作機制,這些都將直接給“一帶一路”亞洲合作伙伴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中國還積極實施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積極推進加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CPTPP)和《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DEPA)進程,為亞洲地區經濟一體化創造更大的制度型開放紅利。
亞洲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提速增質。在區域經濟一體化的制度保障上,CPTPP和RCEP的先后實施為亞洲經濟一體化提供了新的發展契機。在市場準入、貿易便利化、電子商務和服務貿易等方面,CPTPP包含了高標準的規則,既為深化成員國之間的經貿合作提供了有力制度保障,也為其他國家對接國際規則提供了范本。更重要的是,作為亞洲國家建立的自由貿易區,CPTTP推動了亞洲與太平洋國家之間的經濟融合與優勢互補,為促進亞洲經濟開放發揮了重要作用。2023年7月,英國獲準加入CPTPP,使該自由貿易區延伸至歐洲。此外,中國、韓國、烏克蘭等亞洲及其他地區國家紛紛申請加入這一協定,既彰顯了該協定的吸引力,也為這一協定的發展儲備了強大后勁。RCEP區域總人口、GDP規模、貨物貿易總額占全球的比例均約為30%。2022年1月1日,RCEP正式生效,標志著當前世界上覆蓋人口最多、經貿規模最大、最具發展潛力的自由貿易區正式啟航。2023年6月,隨著菲律賓完成生效程序,RCEP對15個成員國全面生效,將促進區域內原材料、商品、資本、技術、人才和數據等要素的自由流動,推動更大范圍的區域一體化大市場,促進成員國更高水平開放合作。未來,RCEP也可向更多的亞洲成員甚至其他地區成員開放,推動構建以亞洲為主體、各地區相互融合的開放型區域合作新格局。
盡管經濟全球化遭受嚴峻挑戰,全球經濟合作動力不足,但世界對亞洲的貿易依存度保持穩定,亞洲經濟體之間的貿易依存度仍保持較高水平。博鰲亞洲論壇報告顯示,2021年世界對亞洲經濟體的貿易依存度為39%,亞洲經濟體對亞洲的貿易依存度為57.4%。東盟國家對亞洲經濟體的貿易依存度相對最高,維持在70%左右;其次是韓國和日本,兩國對亞洲經濟體的貿易依存度分別為61%和60%;中國對亞洲整體的貿易依存度則保持在50%左右。《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成員和《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成員對亞洲經濟體的貿易依存度分別為58%和51%。在亞洲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中,中國和東盟的中心地位保持穩定。2021年日本、韓國對中國的依存度在20%以上,東盟國家和CPTPP成員對中國的依存度也接近20%;東盟成員國之間的貿易依存度相對最高,達到21%;中國、日本、韓國和RCEP成員對東盟的依存度則維持在15%;印度對東盟和中國的貿易依存度仍有很大提升空間,目前大約為12%。[12]
亞洲在全球經濟治理中的角色更加重要。2022年,以印度尼西亞和泰國先后主辦二十國集團領導人峰會和亞太經合組織(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為標志,亞洲在全球經濟治理領域發揮了更為積極主動的引領作用,全球經濟治理由此進入“亞洲時刻”。在東道國印度尼西亞的積極協調和包括中國、印度等在內的亞洲國家的積極推動下,2022年二十國集團領導人第十七次峰會在敦促發達國家成員采取負責任的宏觀經濟政策和履行推動全球可持續發展的義務等方面取得了一些新的共識,并發表《二十國集團領導人巴厘島峰會宣言》,為未來全球經濟發展增添了積極因素。同月,以“開放、聯通、平衡”為主題的亞太經合組織第二十九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在泰國曼谷舉行,與會各方圍繞全面開放、全面聯通、全面平衡三大優先領域開展交流,并通過《2022年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宣言》,為進一步實現全面、具有雄心的包容可持續發展目標提供了行動指南。在貿易投資治理方面,亞洲國家積極維護多邊主義和貿易自由化,積極支持以WTO為核心的多邊貿易體制,并推動多邊貿易體制改革取得積極進展。在貨幣金融治理方面,亞洲國家積極參與完善全球貨幣金融治理體系的全球議程,推動區域和全球金融安全網建設、推動本幣結算和本幣互換、積極推動國際金融機構改革。在全球發展治理方面,亞洲國家積極響應全球發展倡議,落實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不斷推動全球發展邁向平衡協調包容新階段。
2023年,印度主辦二十國集團領導人第十八次峰會,國際社會繼續關注全球經濟治理的“亞洲聲音”。作為G20輪值主席國,印度將這次峰會的主題設定為“一個地球,一個家園,一個未來”,并將借G20平臺呼吁世界各國通過合作來處理全球問題。同時,中國也舉辦了第三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為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凝聚新的共識并推出新的行動規劃,同各方深化“一帶一路”合作伙伴關系,在應對全球挑戰和促進全球合作方面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總之,在國際需求疲弱和開放型世界經濟遭受重大挑戰的背景下,促進亞洲發展、續寫“亞洲奇跡”必須持續挖掘亞洲經濟的內生動力,并以亞洲區域的開放合作帶動更大范圍的開放合作。作為亞洲最大的經濟體,中國也將以超大規模市場優勢不斷為亞洲經濟發展創造新的機遇。
(本文系“云南省哲學社會科學專家工作站”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2022GZZH01)
注釋
[1][7][11]IMF, "Regional Economic Outlook: Asia and Pacific: Recovery Unabated Amid Uncertainty," 2023, https://www.elibrary.imf.org/view/book/9798400238062/9798400238062.xml.
[2]IMF, "World Economic Outlook, October 2023: Navigating Global Divergences," 2023, https://www.imf.org/-/media/Files/Publications/WEO/2023/October/English/execsum.ashx.
[3][12]張宇燕、林桂軍主編:《博鰲亞洲論壇亞洲經濟前景及一體化進程 2023 年度報告》,北京: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2023年,第3~5頁。
[4]ILO, "ILO Monitor on the World of Work," 31 May 2023, https://www.ilo.org/global/publications/books/WCMS_883341/lang--en/index.htm.
[5]WTO, "Global Trade Outlook and Statistics (Update: October 2023)," https://www.wto.org/english/res_e/publications_e/gtos_updt_oct23_e.htm.
[6]UNCTAD, "World Investment Report 2023: Investing in Sustainable Energy for All," https://unctad.org/system/files/official-document/wir2023_en.pdf.
[8][9]"WEO Data: October 2023 Edition," https://www.imf.org/en/Publications/WEO/weo-database/2023/October.
[10]IMF Staff Completes 2023 Article IV Mission to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7 November 2023, https://www.imf.org/en/News/Articles/2023/11/07/pr23380-imf-staff-completes-2023-article-iv-mission-to-the-peoples-republic-of-china.
Asian Economic Landscape and Dynamic Transformation
Xu Xiujun
Abstract: Against the prevailing pressure of the world economy's downturn, Asian economy grows with stable unemployment and price levels, as well as a recovery trend of trade and investment. However, negative factors affecting Asian economic growth continues to exist. Various economic and non-economic factors, as well as short-term and long-term problems, negatively affect Asian economic development; external demand continues to shrink; both the internal and external macro-policy constraints are tightening; political interference is also intensified. Looking forward, with the increasingly pivotal role of China as a regional trade promoter, the acceleration and enhancement of Asian regional economic integration, as well as the continuous improvement of Asia's position in global economic governance, the endogenous dynamics of Asian economy are likely to become further prominent, which also provide a more important driving force for the global economy.
Keywords: Asian economy, regional economic integration, endogenous dynamic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