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推進黨的自我革命，必須通過黨的主觀努力，創造自我革命所需要的外部條件。而這些條件之中最重要的，就是黨內相關法規制度建設。黨的自我革命需要的制度規范，包括民主集中制、黨內監督制度體系、黨內政治生活制度、密切聯系群眾的制度等。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需要認真總結和汲取中國共產黨管黨治黨的歷史經驗，還需要深入分析黨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所面臨的各種新情況和新問題。
關鍵詞:自我革命 民主集中制 黨內監督 政治生活
【中圖分類號】D2 【文獻標識碼】A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堅持制度治黨、依規治黨，是我們管黨治黨的基本要求，也是實現中國共產黨自我革命的必要條件。所以，在新的歷史條件下，不斷推進黨的自我革命，必須不斷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
為什么要完善黨的自我革命的制度規范體系
勇于自我革命是中國共產黨區別于其他政黨的顯著標志。這一點，由中國共產黨的性質、指導思想和根本宗旨所決定。正因為黨能夠自我革命，所以，中國共產黨在一百多年的奮斗歷程中，盡管黨內曾經多次出現過“左”的和右的錯誤，黨內在政治、思想、作風、紀律等方面也曾出現過各種與黨的性質不相符合的問題，但總是能夠一次又一次通過自身的覺醒和糾錯，達到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的目的，在整體上保持自身的先進性和純潔性。中國共產黨是偉大的政黨，這點已經被歷史所反復證明；但偉大不是說這個黨從來沒有犯過錯誤，也不是說黨的內部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問題，就像世界上從來沒有過不犯任何錯誤的人，沒有過不存在任何缺點的人一樣。所謂賢人、圣人，就是說他們能夠做到每日三省，勇于承認和及時改正自己的缺點錯誤。偉大的政黨，其偉大的主要表現，就在于它能夠及時發現和糾正自己的失誤，克服自身存在的各種問題。
中國共產黨的自我革命，首先表現在它能夠通過黨自己的內在機制發現并糾正自己在領導決策層所出現的各種失誤，保證黨沿著正確的方向繼續前進。這就是習近平總書記所講到的“在指導思想上堅持真理、修正錯誤，包括大革命失敗后糾正陳獨秀右傾機會主義錯誤，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糾正‘左’傾盲動錯誤和‘左’傾冒險錯誤，延安時期糾正王明‘左’傾教條主義錯誤，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徹底否定‘文化大革命’，等等。”[1]
其次，中國共產黨的自我革命，表現在它能夠通過開展黨內思想斗爭，通過批評和自我批評，糾正黨內思想、組織、作風、紀律等各方面存在的各種與黨的性質、宗旨、目標、任務要求不相符合的問題。這就是習近平總書記所講：“我們黨勇于解決黨內存在的思想不純、政治不純、組織不純、作風不純等突出問題，包括延安整風、新中國成立初期的整風整黨和‘三反’運動、改革開放以后的全面整黨和開展的一系列集中性教育活動，等等。”[2]
再次，中國共產黨的自我革命，表現在它堅決清除和懲治黨內的政治異己分子和腐敗分子，以保證黨在政治和組織上的純潔性。這一點，由于黨在不同歷史時期所處的地位與環境不同，要解決的問題重點也有所不同。在黨為爭取民族獨立、人民解放而浴血奮斗的革命時期，黨內出現的最危險的異己分子，就是那些背叛組織或潛藏在組織內部的叛徒、特務等政治上的異己分子，這些人的存在，可能給組織帶來災難性的危害；而在建立新中國、成為執政黨以后，黨內最容易出現也最危險的就是為謀取個人私利而濫用權力的腐敗分子。正如黨的二十大報告所強調的：“腐敗是危害黨的生命力和戰斗力的最大毒瘤，反腐敗是最徹底的自我革命。”
中國共產黨一百多年的發展歷史，證明了自我革命是中國共產黨的內在特質，也是黨最為寶貴的特質。同時，一百多年的歷史也告訴我們，黨的自我革命并不會自然而然地發生。要使中國共產黨的這種內在特質在實踐中得到更為充分地展現，還需要相應的外在條件。就像毛澤東同志在《矛盾論》中所談到的，事物發生變化需要內因外因共同起作用，“外因是變化的條件，內因是變化的根據”。雞蛋變為小雞，需要相應的外部溫度。如果外部條件不夠成熟，內在特質就不容易得到充分展現。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上，王明“左”傾盲動錯誤和“左”傾冒險錯誤，曾在黨內危害長達四年之久，造成黨在紅區損失百分之九十、白區損失百分之百的嚴重后果；社會主義建設時期，“文化大革命”的錯誤延續十年之久，都說明了這個問題。所以，推進黨的自我革命，必須通過黨的主觀努力，創造自我革命所需要的外部條件。而這些條件之中最重要的，就是黨內相關法規制度建設。
黨的自我革命需要什么樣的制度規范體系
什么樣的制度規范體系能夠更好地為黨的自我革命提供可靠的制度保證？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以黨章為根本，以民主集中制為核心，完善黨內法規制度體系，增強黨內法規權威性和執行力，形成堅持真理、修正錯誤，發現問題、糾正偏差的機制。”
貫徹民主集中制
民主集中制，是黨的根本組織制度和領導制度。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必須以民主集中制為核心。民主集中制，是民主基礎上的集中和集中指導下的民主的統一，是馬克思主義辯證唯物主義認識論在黨的制度中的體現，是黨的決策科學性和領導正確性的保證。民主集中制，既體現了中國共產黨作為一個馬克思主義政黨堅持黨內民主的要求，又體現了中國共產黨作為一個馬克思主義政黨強調黨的團結統一和步調一致、強調黨內嚴格紀律的要求。
堅持把黨內民主作為黨的生命，堅持領導和決策中的高度民主，才能夠集思廣益，更好地體現集體智慧；堅持領導和決策中的集中統一，才能夠形成強大的黨內凝聚力和整體戰斗力，體現中國共產黨嚴密組織體系的強大威力。因此，在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上，什么時候民主集中制得到真正的貫徹和執行，什么時候黨在決策和領導工作中就很少出現失誤，黨就會沿著正確的方向發展；什么時候民主集中制得不到有效貫徹，甚至遭到破壞，黨在決策和領導工作中就會出現失誤。什么時候堅持民主集中制這個根本制度，什么時候黨在決策和領導工作中出現的失誤就能得到及時有效糾正；什么時候民主集中制得不到有效貫徹，黨在決策和領導工作中出現的失誤就很難得到及時有效的糾正。鄧小平同志在總結“文化大革命”發生的原因時，明確指出，主要原因就是民主集中制遭到了破壞。而“八七”會議糾正陳獨秀右傾機會主義錯誤，遵義會議糾正王明“左”傾盲動主義和“左”傾冒險主義錯誤，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糾正“文化大革命”的錯誤，從黨內制度方面來講，靠的就是民主集中制的有效貫徹。
完善黨內監督制度體系，規范制約權力運行
黨內監督制度，是及時發現問題、糾正偏差的必要保證。要及時糾正黨內存在的各種問題，首先要及時發現問題。而及時發現問題，必須有健全的黨內監督制度。健全的監督制度，是全面覆蓋、不留死角的監督制度，是能夠真正發揮作用，敢于揭露問題，不護短、不掩飾、不回避、不留情面的監督制度，是能夠促進各類監督貫通協調的監督制度。有了健全的監督制度，才能夠及時發現黨內存在的各種思想不純、政治不純、組織不純、作風不純問題，特別是在很多問題剛剛露出苗頭時，就能敏銳地捕捉到問題；有了健全的監督制度，才能使各種濫用權力、以權謀私的腐敗現象無藏身之地；有了健全的監督制度，才能夠真正發揮監督的震懾作用，有效消除犯錯誤者的各種僥幸心理，起到制度應起的預防作用。黨的十八大以來，隨著全面從嚴治黨不斷向縱深推進和反腐敗斗爭的不斷深入，黨內逐步形成以紀律監督、監察監督、巡視監督、派駐監督為基本構架的越來越完善的監督制度體系，這些監督在實踐中所發揮的作用，證明了完善黨內監督制度體系的作用和重要性。
對于我們黨這樣一個馬克思主義執政黨來講，最重要的監督，是對權力的監督。因為執政黨就是掌握政權的黨，執政就意味著我們的各級領導干部手中都掌握著各種大大小小的權力，而權力本身具有兩面性，一方面掌握權力，為我們提供了更好地為人民謀幸福的條件，另一方面，權力具有腐蝕性，掌握權力，就意味著面臨更多、更嚴峻的考驗。“‘權力導致腐敗，絕對權力導致絕對腐敗。’如果權力沒有約束，結果必然是這樣。”[3]從查處的腐敗案件看，權力不論大小，只要不受制約和監督，都可能被濫用。所以，必須加強對權力的監督和制約。特別是按照黨的二十大報告的要求，增強對“一把手”和領導班子監督實效。通過發揮監督利劍作用，讓權力在陽光下運行。
完善黨內政治生活制度，用好批評和自我批評武器
完善黨內政治生活制度，增強黨內政治生活政治性、時代性、原則性、戰斗性，用好批評和自我批評武器，持續凈化黨內政治生態。黨內政治生活，是中國共產黨的優良傳統和政治優勢。黨的自我革命，就是發揮黨內免疫機制的作用，靠黨自身的免疫力來有效防止各種“病毒”對黨的肌體的侵蝕，并及時清除各種可能對黨的肌體構成侵害的“病毒”。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有健全的黨內政治生活，有良好的黨內政治生態，用好批評和自我批評武器。作為一個有著9600多萬黨員的大黨，黨內出現各種不正確的思想，出現各種違反黨的紀律、有害黨的作風的問題，黨的隊伍中出現不純的現象，這并不奇怪。關鍵是，及時發現并有效克服這些問題，不要讓它對黨的整體思想、組織、作風等方面構成影響，對黨的整體戰斗力構成影響。對于解決這些問題，中國共產黨有一個已經被歷史反復證明為行之有效的好辦法，那就是開展黨內思想斗爭，進行黨內批評和自我批評。黨歷來重視這個辦法，毛澤東同志把有無認真的批評和自我批評，作為中國共產黨區別于其他政黨的主要標志之一，把批評和自我批評與理論聯系實際、密切聯系群眾并列，作為中國共產黨的三大優良作風之一，足見其重要性。
但是，開展黨內批評和自我批評，必須有一個良好的政治生活環境，有一個良好的黨內政治生態。否則，黨內批評和自我批評就會變味，變成表揚與自我表揚的結合，變成敷衍塞責走過場的表面應景，甚至變成相互攻擊、推諉扯皮的無原則糾紛，難以起到通過開展黨內批評和自我批評克服黨內各種問題，懲前毖后、治病救人，實現黨內團結的目的。試想一下，如果黨內存在像習近平總書記在“七個有之”中所列舉的那些問題，任人唯親、排除異己，團團伙伙、拉幫結派，匿名誣告、制造謠言，自行其是、陽奉陰違，等等，黨內還能夠開展正常的批評和自我批評嗎？從團結的愿望出發，通過批評和自我批評達到新的團結目的還能順利實現嗎？
正是由于黨內政治生活的特殊重要性，黨的十一屆五中全會討論通過《關于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十八屆六中全會審議通過《關于新形勢下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嚴格規范黨內政治生活。如何把黨內政治生活準則的要求更為具體地落實到我們解決黨內各種問題的工作實踐中，使其更為具體化、精準化、常態化，是我們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重要任務之一。
完善黨密切聯系群眾的制度
完善黨密切聯系群眾的制度，特別是完善黨的各項工作中反映民意的相關制度，是黨實現自我革命的重要條件。中國共產黨之所以能夠實現自我革命，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中國共產黨是一個沒有自己特殊利益的政黨，黨以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根本宗旨。正如鄧小平同志所講：“人民擁護不擁護、人民贊成不贊成、人民高興不高興、人民答應不答應，是全黨想事情、做工作對不對好不好的基本尺度”。毛澤東同志在《為人民服務》一文中，曾明確指出：“因為我們是為人民服務的，所以，我們如果有缺點，就不怕別人批評指出。不管是什么人，誰向我們指出都行。只要你說得對，我們就改正。你說的辦法對人民有好處，我們就照你的辦。”所以，黨自我革命有一個重要原則，就是為人民利益堅持對的，為人民利益糾正錯的。但是，要把這個原則真正貫徹到底，我們就必須隨時了解人民利益之所在。在現實社會中，人民利益不是抽象的，而是具體的，只有能夠隨時聽到人民群眾的意愿和訴求，才能使我們的工作符合人民利益之所需。否則，就可能產生憑想當然辦事的情況，自己感覺到是在為人民謀利益，而實際上可能違背了人民利益。
完善反映民意的制度，就要求我們完善黨和政府的工作制度，完善干部的工作制度，真正把黨的群眾路線貫徹到我們各項工作之中。一切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群眾路線，是中國共產黨的根本工作制度和工作路線。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要求我們的干部必須放下身段，真正與群眾打成一片，深入了解群眾的所需所求，通過調查研究，把群眾的意愿和要求體現到我們的各項決策之中，并拿到實際中去落實和完善。如果我們的決策出現了與群眾需求相違背的地方，就應及時地加以糾正。從這點上說，我們強調調查研究，不僅是一種工作方法要求，也是一種工作制度要求。完善反映民意的制度，還要求我們不斷完善各種溝通機制，使社會各方面的呼聲和訴求能夠及時通過有效渠道送達相關決策和領導機構。中國共產黨來自人民，黨的力量源泉在人民，執政根基在人民，自我革命的強大動力也在人民。只要我們能夠堅持做到為人民利益堅持對的、糾正錯的，我們就能夠始終得到人民群眾衷心擁護，就會立于不敗之地。
如何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
自我革命就是“革自己的命”，我們都知道一個簡單的道理，“革別人的命容易，革自己的命難”。難就難在自己既是革命者，又是革命對象。自我革命，首先要敢于正視自己的問題，不諱疾忌醫，不文過飾非，不掩蓋矛盾。其次要敢于刀刃向內，刮骨療毒。表現在制度規范體系建設方面，就是我們是制度的制定者，同時也是制度規范約束的對象，我們制定的監督制度，既是監督別人的，也是監督我們自己的，我們提倡的黨內批評和自我批評制度，既適用于批評別人的缺點錯誤，也適用于批評我們自己的缺點錯誤。這就要求我們必須具有高度的自我革命主動精神和自覺性，有為了黨和人民而達到無我境界的歷史責任感和擔當精神。黨的二十大報告一再強調黨的自我革命，就是要全黨不斷強化自我革命意識，不斷提高自我革命的自覺性。因為，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是全黨的任務，執行和遵守自我革命的制度規范體系也是全黨的任務。
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需要我們認真總結和汲取中國共產黨管黨治黨的歷史經驗，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全面從嚴治黨的歷史經驗。一百多年來，中國共產黨就是在不斷進行自我革命中得到完善和提高的。在這一過程中，黨形成和積累了非常豐富的歷史經驗。認真研究這些經驗，我們可以從中得到很多深刻的啟示。而這些啟示對于我們今天完善相關制度規范體系具有很重要的指導作用。如開展黨內批評和自我批評，這個武器在延安整風中就得到了非常好的運用，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回顧延安整風，我們會看到強調運用批評和自我批評這個武器，并不是孤立的，它是和確立黨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貫徹黨的民主集中制根本制度，強調干部領導作風和工作作風問題等統一起來的。也就是說，它本身就是一種制度規范建設的系統化要求。
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還需要我們深入分析黨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所面臨的各種新情況和新問題。黨實現自我革命，在不同歷史時期和不同社會條件下，需要解決的主要問題和解決問題的主要方法是會有區別的。今天黨內出現的許多新問題，都是與黨所處環境發生的深刻變化和黨的規模不斷增大這樣一些客觀現實聯系在一起的。我們今天要解決的是一個在市場經濟和改革開放條件下長期執政的馬克思主義政黨所面臨的問題，是一個有著9600多萬名黨員、490多萬個基層黨組織的大黨所面臨的問題，這就要求我們按照黨的二十大提出的任務，深入研究黨所面臨的“四大考驗”和“四種危險”在現實中會給黨的自我革命提出什么樣的問題，研究作為一個馬克思主義大黨所面臨的獨有難題，由此確定我們所需要形成的保證黨能夠實現自我革命的制度規范體系。
【本文作者為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黨建教研部教授】
注釋
[1][2]《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年，第542頁。
[3]習近平：《依紀依法嚴懲腐敗，著力解決群眾反映強烈的突出問題》，《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4年，第136頁。
責編：周素麗／美編：王嘉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