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解決“就業難”與“人才荒”的矛盾要從“促就業”切入。促進中低端的相對充分就業與兼顧大學畢業生群體的就業,會一定程度上緩解“人才荒”的壓力。依賴附加值提升的產業價值增長與產品創新的科技附加值增長,不僅可以從根本上解決“就業難”的問題,而且還可以形成培育培養人才的土壤及氛圍,完善人才開發機制,實現創新人才及中高端技術人才的有效供給。
【關鍵詞】就業難 人才荒 人才開發機制 不可替代性產品 【中圖分類號】C913 【文獻標識碼】A
由高速增長向高質量發展轉型中出現的“就業難”與“人才荒”結構性矛盾
當下勞動要素市場既有“就業難”,也有“人才荒”,中低端“就業難”與中高端“人才荒”并存。中低端“就業難”是受經濟增長速度持續回落沖擊所導致的,中高端“人才荒”是隨著高質量發展的研發設計及創新力度加大而凸現出來的,中低端“就業難”與中高端“人才荒”并存,符合由高速增長向高質量發展轉型中勞動要素配置轉變的內在規律。
經濟轉型中受增長速度持續回落沖擊會導致中低端“就業難”。在由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的經濟轉型過程中,會出現一段時間甚至是比較長一段時間的經濟增長速度持續回落現象。從近十余年的GDP年增長速度看,GDP年增速已經由2007年14.2%回落到2019年的6.1%。在GDP年增速持續回落中,GDP年增速從2007年的14.2%回落到2011年的9.5%,對就業沖擊的影響幾乎微乎其微;GDP年增速從2011年的9.5%回落到2014年的7.3%,對就業沖擊的影響開始加大;GDP年增速從2014年的7.3%回落到2017年的6.8%,對就業沖擊的影響進一步加大,波及面也進一步拓展,從勞動型就業崗位擴大到技能型就業崗位、學歷型就業崗位;GDP年增速從2017年的6.8%回落到2019年的6.1%、再受突發新冠肺炎疫情拖累回落到2020年1—3季度的0.7%(2020年的GDP年增速2.3%),對勞動型就業崗位形成較大沖擊,技能型就業崗位、學歷型就業崗位及知識型就業崗位、管理型就業崗位、職業經理人的就業崗位等也都受到影響。從一些持續幾十年高增長后而轉型的國家或地區GDP年增速回落對就業影響的數據看,GDP年增速回落到7.5%—6.5%的區間后,每再回落一個百分點,就會對就業產生一次沖擊,如果2—3年內,GDP年增速回落超過三個百分點,會對就業產生嚴重沖擊。
當下的“就業難”現象主要是受經濟增長速度持續回落沖擊而形成的,2020年上半年新冠肺炎疫情拖累的經濟失速使“就業難”現象有所加劇。從各種口徑的調研數據及問卷看,經濟轉型中受增長速度持續回落沖擊所導致的“就業難”主要集中在中低端就業。
高質量發展的研發設計及創新力度加大會凸現中高端“人才荒”。由高速增長向高質量發展轉型要求調整投入產出方式。隨著GDP年增速的回落,宏觀層面政策越來越重視對經濟轉型的引導及支持,微觀層面越來越多企業嘗試著調整產品結構及探索新的產業方向。在某種意義上,GDP年增速的持續回落在倒逼著企業加快轉型。如果說在經濟增速回落的初期,多數企業是被動應對,但是隨著經濟增速持續回落尤其GDP年增速破7后,越來越多企業轉為主動應對。與此相適應,研發設計投入不斷加大、創新力度不斷加大。從數據看,2014—2019年的GDP年增速從7.3%回落到6.1%,全國企業層面的研發設計投入年均保持2.1%以上的增長,全國有1.3萬家企業在銷售收入連續5年持續回落的情況下仍維持研發設計投入的持續增長。從全國研發設計投入連續5年增長企業的抽樣數據看,近68%的企業研發設計投入新增費用用于已有的產品更新迭代,近20%的企業研發設計投入新增費用用于其所在領域的產品創新,近12%的企業研發設計投入新增費用用于其所在領域外的產品或服務創新。隨著全國企業層面研發設計投入的增長,對研發類人才、設計型人才、創意型人才、技能型人才、自動化管理人才等需求出現了爆發式增長。從一些經濟轉型國家或地區的經驗看,隨著研發設計投入持續增長,都會出現較大的中高端人才缺口,中高端人才缺口的彌補需要3—5年甚至更長時間的人才培育培養及開發,人才培育培養主要是在已有的工作實踐中進行,人才開發依賴更多更有挑戰性的創新創意平臺。
當下“人才荒”主要是向高質量發展轉型中企業層面研發設計及創新力度加大而形成的階段性現象。與此相對應的研發類人才、設計型人才、創意型人才、技能型人才、自動化管理人才等,大多屬于中高端人才。
只有更有效“促就業”才能培育培養更多人才
從勞動要素配置的數據看,“就業難”往往會加劇“人才荒”,而相對充分的就業又會緩解“人才荒”壓力。“就業難”與“人才荒”結構性矛盾化解要從“促就業”切入,實行相對充分的中低端就業,建立企業層面有資金有機構有專人保障的大學畢業生實習制度,以“促就業”而“育人才”,能實現更多更好的人才供給。
“就業難”與“人才荒”結構性矛盾化解要從“促就業”切入。“就業難”是中低端“就業難”,“人才荒”是中高端“人才荒”,中低端的勞動過剩難以彌補中高端的人才需求。如果只是簡單實現勞動要素的供給需求平衡,仍然無法解決“就業難”與“人才荒”的結構性矛盾。著眼尊重勞動要素配置的內在規律,通過“促就業”優先緩解“就業難”壓力;隨著就業壓力的緩解及就業崗位增加,在“促就業”及增加就業過程中會帶動人才培育培養;可以說,“促就業”的成效越明顯、增加的就業崗位越多,培育培養出的人才也會越多。面對當下仍在繼續加大的就業壓力,政策應相應調整而鼓勵更多企業提供短時就業崗位與分時工作崗位,允許企業的短時就業崗位與分時工作崗位免交社保及住房公積金,給予企業靈活用工的更多自主權。當然,政府也可以通過財政補貼激勵企業提供短時就業崗位與分時工作崗位。在某種意義上,企業靈活用工的自主權越大,企業越愿意提供更多的就業崗位。
相對充分的中低端就業有利于形成培育培養人才的土壤及氛圍。當下的“就業難”主要是中低端“就業難”,更好更有效“促就業”主要是通過政策促進更多中低端就業崗位的提供。政府層面的政策引導及支持與企業層面的配合,會進一步拓展中低端就業崗位的增長空間。相對充分的中低端就業,除了可以緩解“就業難”的壓力,還可以一定程度上緩解“人才荒”的壓力。勞動要素配置的內在規律表明,今天更多的中低端就業,明天會產生出一定數量的人才;相對充分的中低端就業,一方面增強了勞動市場的就業信心,提升了就業指數,另一方面還增加了人才成長的實踐鍛煉,積累了人力資本。與中低端“就業難”壓力的緩解相比,中高端“人才荒”的缺口彌補需要相對更長的時間周期。隨著高質量發展的研發設計及創新力度加大,各類研發創新型人才雖然出現了爆發式增長,但是,仍然要尊重勞動要素配置的內在規律,正視中高端人才培育培養的周期,重視培育培養人才土壤及氛圍的營造。因此,當下相對充分的中低端就業,會為今后更多中高端人才供給打下基礎。
建立企業層面有資金有機構有專人保障的實習制度可以形成“促就業”與“育人才”的共振。勞動要素市場中的大學畢業生群體,對于“就業難”與“人才荒”結構性矛盾化解至關重要。2020年,全國有874萬大學畢業生加入到勞動要素市場,這一數量眾多的大學畢業生群體,既是當下“就業難”的突出壓力之一,又是未來一段時間中高端人才的供給來源。因此,要把當下大學畢業生群體的“就業難”與中高端人才的培育培養及開發統籌考慮。借鑒發達國家大學畢業生實習制度的做法,盡快制定政策及出臺措施,推動企業層面建立有預算資金安排、有專類機構設置、有專門人員或管理技術人員定期輪崗進行指導的大學畢業生實習制度。大學畢業生的實習可以從大學畢業前一年持續到大學畢業后的第二年,以2—3年為實習周期,大學生自愿進入建立了大學畢業生實習制度的企業實習,企業除了根據大學畢業生實習制度規定給予大學畢業實習生生活保障及實習工作補貼,還要安排專門人員或技術管理人員定期輪崗對大學畢業實習生進行實習工作指導,更要對大學畢業實習生的實習工作指導進行效果評價;大學畢業實習生實習工作結束后,既可以選擇留在實習企業工作,也可以選擇其他企業或機構的就業崗位。
以產業附加值及供應鏈黏連性提升拓展出更大的就業空間
就業增加的源頭仍然是增長,要么是經濟發展速度的增長,要么是產業價值的增長。在目前經濟增長速度仍呈現為持續緩慢下行的態勢下,要更多地依賴產業附加值提升與供應鏈黏連性提升實現產業價值增長。定位于打通“兩個產業連接通道”的產業附加值提升、圍繞“多點多線多環”無縫隙布局的供應鏈黏連性提升進行就業空間拓展。
打通“兩個產業連接通道”提升產業附加值的就業空間拓展。第二產業的粗放快增長與政府強有力支持的第三產業大幅度提高占比,拉動了過去較長時間的經濟高速增長。由高速增長向高質量發展轉型,既不可能再依賴第二產業的粗放快增長,也不可能依賴繼續更大幅度提高第三產業占比,而是要落到第一產業與第三產業的“產業連接通道”、第二產業與第三產業的“產業連接通道”打通上,通過第三產業與第一產業的疊加及融合、第三產業與第二產業的疊加及融合,強化包括金融互聯網服務等支持實體經濟增長的發展理念、促進實體經濟創造價值而其參與分割利潤的經營理念,推動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的融合。無論第三產業占比多高及金融互聯網什么樣的商業模式創新,都無法改變實體經濟創造價值、虛擬經濟分割利潤的產業發展及產業升級的內在運行規律;服務尤其金融互聯網服務以所謂的商業模式創新越來越脫離實體經濟且又從實體經濟切割了過多過大利潤的現實,既拖累了一二產業的發展,也拖累了第三產業的發展。打通“兩個產業連接通道”,是為了實現更多資本“脫虛向實”及促進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的融合,從而提升產業附加值。“兩個產業連接通道”打通依賴工業新技術及工業新設備,要緊跟及把握第四次工業革命即將爆發的某些新工業技術應用,為打通“兩個產業連接通道”提供技術與裝備支持。打通“兩個產業連接通道”不僅可以拓展第二產業的就業空間,而且可以拓展第一產業的就業空間,還可以拓展第三產業的就業空間,更可以拓展出一些跨二三產業、一三產業經營的全新就業崗位與復合型就業崗位。
圍繞“多點多線多環”無縫隙布局提升供應鏈黏連性的就業空間拓展。產業附加值要通過產品供給與服務供給的供應鏈最終實現,供應鏈要依托國內國際市場與終端客戶連接。在某種意義上,供應鏈的黏連性也直接影響產業附加值的最終實現。在全球經濟上升期及國內經濟增長持續上升期,供應鏈具有穩定性。但是,在經濟下行期及外部環境受到突發事件、重大災難災害等影響的時段,供應鏈會出現短時間的區域性供給中斷。除此以外,在中國供應鏈已經融入全球供應鏈的現狀下,如“美加日韓澳歐英”推動“印越馬菲印尼墨”產品市場替代中國出口進口、加強“可信任伙伴聯盟”抑制中國中高端制造、深化“再工業化”戰略以削弱對中國產業產品的依賴性等挑戰,一定程度上也會沖擊中國供應鏈。依賴工業新技術及工業新設備打通“兩個產業連接通道”,提升供應鏈的黏連性,還要加強供應鏈的“多點多線多環”無縫隙布局。而這需要依賴產品創新與產業升級,打造產品與服務融合為中心的產業聚集點,搭建互為備用產業線的供需網絡,培育圍繞點與線進行正循環與逆循環、產業環可擴可縮的多環產業體系,提高供應鏈的國際競爭力。“多點多線多環”的供應鏈無縫隙布局,會進一步拓展與供應鏈相關聯的就業空間,增加更多的就業崗位。
著眼相對或完全不可替代性產品設計生產破解“人才荒”難題
“促就業”及增加就業可以培育培養人才。但是,單純依賴就業培育培養人才,仍難以從根本上滿足產品創新與產業升級的中高端人才需求。因此,還要考慮依賴創新性產品設計生產完善人才開發機制與吸引國際中高端人才。相對不可替代性產品設計生產能夠搭建起更大的人才開發平臺,依托就業開發出更多中高端人才;完全不可替代性產品設計生產不僅可以吸引更多國際中高端人才,而且還可以通過國際中高端人才帶動國內人才的培育培養及開發。
更多相對不可替代性產品設計生產能夠搭建起更大的人才開發平臺。產業附加值更多體現在能夠提供相對不可替代性的產品及其相應的創新服務,依賴產業附加值增加的產業競爭力提升要落到更多相對不可替代性產品設計生產上。由高速增長向高質量發展轉型,要求加快從“中國加工”向“中國制造”的轉變,拉動高質量發展的“中國制造”在于從事更多相對不可替代性產品設計生產。設計生產出更多相對不可替代性的產品,不僅可以提高產業附加值,還可以滿足國內國際市場更多的新消費需求。除此以外,設計生產更多相對不可替代性產品,可以搭建起更大的人才開發平臺,加快人才開發,逐漸滿足創新人才及中高端技術人才的供給。在某種意義上,“促就業”及增加就業可以培育培養出更多基礎型人才,而基礎型人才要通過開發才能成為創新型人才或中高端人才;基礎型人才在參與相對不可替代性產品的設計生產過程中逐漸被開發為創新型人才及中高端技術人才。之所以強調并重視更多相對不可替代性產品的設計生產,既是為了讓產品創新依托已有的產業與已有的基礎型人才,也是為了對已有的基礎型人才進行更大更好的開發。除此以外,更多相對不可替代性產品的設計生產,可以為原創產品的推出打下基礎及積累創新實力。
完全不可替代性產品設計生產可以吸引更多國際中高端人才。完全不可替代性產品設計生產具有更大更高的挑戰性,是產品創新的新境界。一種完全不可替代性產品往往是某些突破性新技術的應用推動,會形成一個細分的新產業,拉動新材料、新服務、新消費等的增長,還會帶動與新型制造業相關聯的智能硬件與軟件的進一步創新。在某種意義上,完全不可替代性產品設計生產會拓展出更多的中高端就業崗位。當下任何一種完全不可替代性產品只有發達國家的極少數企業能夠設計生產,而且全世界很多國家、產業、企業、消費者非用不可。在當下中國由高速增長向高質量發展轉型中,完全不可替代性產品設計生產可以帶動某些新細分產業的形成及其核心競爭力提升,還可以大大提高出口產品的核心競爭力。從當下中國的創新人才及中高端技術人才的儲備現狀看,完全不可替代性產品設計生產具有相當大的難度,但是不可能慢慢等到有了足夠數量的創新人才及中高端技術人才再進行完全不可替代性產品設計生產。可以嘗試及探索吸引更多國際中高端人才加入中國完全不可替代性產品設計生產的隊伍。更大力度或更高水平的對外開放也包括了利用更多國際中高端人才,完全不可替代性產品設計生產是吸引更多國際中高端人才的載體。通過完全不可替代性產品設計生產可以吸引更多國際中高端人才,一定程度上緩解中高端“人才荒”的壓力,又可以通過國際中高端人才帶動國內人才的培育培養及開發。
(作者為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公共資產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員)
責編/張忠華 美編/陳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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