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相較行政手段而言，市場機制也是一種舉各種資源、集各種力量辦大事的機制。在充分發揮市場機制作用的基礎上恰當發揮政府作用，可以使產業創新的大事辦得更大更快更好。中國重燃等承擔產業創新重任的主導企業、核心機構，應發揮統籌和引領功能，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以及理順內部機制、創新動力機制，積極構筑覆蓋面更廣、資源聚集更多、相互溢出且強韌有力的產業創新生態圈。

關鍵詞:產業創新生態圈 市場機制 創新動力機制

【中圖分類號】F204 【文獻標識碼】A

步入“十四五”時期，在邁向2035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遠景目標的進程中，科技創新、科技攻關的地位更加重要。重型燃氣輪機是我國重要的產業科技攻關項目，中國重燃承擔中國重任。從初步調研情況來看，重燃在推進重大專項實施過程中，并沒有自我封閉，而是盡最大努力爭取與國外優秀企業繼續合作，與國內產學研機構協同創新，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構筑良好的產業創新生態圈

一個國家的科技創新，涉及到許多方面，但最重要的方面之一，無疑是產業創新。筆者曾把科技創新分為熊彼特創新、伽利略創新兩大領域，熊彼特創新是一個很大的圓圈，伽利略創新則是一個小得多的圓圈，這兩個圓圈之間有一部分重合及接壤，這部分促進了經濟增長。需要強調的一個事實是，在過去幾十年里，即使是純粹的科技創新，也有很多由身處企業的科學家和工程師完成。尤其是伽利略創新與熊彼特創新的重合與接壤的部分，主要是在產業界的研發機構里，甚至車間里，由各色各樣的人物完成。這部分創新，既不同于大學和研究院的科研，也不同于企業單純的市場開拓、經營模式調整，它以可實現產業化的科技創新為主，也涉及與此有關的工藝流程組織、供銷鏈條部署、市場開拓行為，等等，這些都可歸納為產業創新。

產業創新比大學、研究院里面單純的科技創新復雜得多。產業創新需要企業和包括創業家在內的企業家發揮巨大作用，需要規?；⑹袌龌漠a業發展循環作支撐，需要很多組織與個人的合作、協調、競爭，而且往往涉及到資本、金融的深度介入，以及重要客戶、潛在用戶的參與。當然，政府作用的適當發揮，對于推進產業創新也是有益的。這些因素、力量相互結合和相互交織，就會構成產業創新生態圈。

構筑良好的產業創新生態圈無疑需要在實踐中多加探索和嘗試，并不斷總結經驗和教訓。蘋果智能手機就是21世紀一項重大的產業創新，它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因于構筑了一個相互溢出且強韌有力的產業創新生態圈，這個生態圈涵蓋了液晶顯示技術、觸摸屏技術及相應軟件、第三代和第四代移動通信技術、納米級芯片技術，還有產品設計、工藝設計、設備和工模具設計，以及各種應用場景等等，同時還粘結了大量的粉絲用戶并構建了強大的互動機制。即使是比較傳統的產業，其產業創新也可以形成生態圈。中國重燃試圖打破條塊分割、各自為政、松散無序的產業格局，將研發設計貫穿于EPCS各環節。在此過程中試驗單位、安裝單位、調試單位資源和力量得到統合，以項目群攏聚碎片化資源，帶動了產業群生態發展。

市場可助產業創新生態圈集中力量辦大事

市場機制可以是一種舉各種資源、集各種力量辦大事的機制，特別是市場機制辦出了數不勝數的產業創新大事，蘋果智能手機、噴氣式飛機就是這方面的例子。市場機制也是一種打破界限的機制，不但可以打破一個企業的界限，使創新能更好地利用資源、配置風險，甚至也可以打破一個國家的界限，所以很多產業創新生態圈是跨國的、全球化的。現在中國重燃的科技攻關、科技創新也初步形成了一個小生態圈，下一步一定要擴大生態圈、強固生態圈，形成一個全球性的生態圈，而不是搞關門主義和封閉主義。

雖然行政手段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使政府更加得心應手地辦大事，但在產業創新方面，如果單純或者主要訴諸行政手段，就未必有好的結果，因為產業創新需要以商業化使用來獲得經濟效益，以大量客戶購買來衡量效果，以市場占有率來檢驗成敗。美國政府也曾通過以行政手段為主導的方式實施了曼哈頓計劃和阿波羅計劃，但這些并不是本文強調的真正意義上的產業創新，更沒有科學意義上的原創，所以既算不上伽利略創新，也算不上熊彼特創新。重型燃氣輪機制造技術一直被西方發達國家的企業所掌控和封鎖，市場份額一直被其主導和占據。中國重燃在自主研制過程中已經注意到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并努力思考在技術狀態總體可控的前提下，如何實現進度、質量、成本之間良性的互動和循環，在研發目標實現的基礎上充分考慮產出效益，帶動燃機全產業鏈有序、高質量發展，為未來贏得市場競爭力打下堅實基礎。

政府和企業都難知曉未來的“脖子”在哪里

在充分發揮市場機制作用的基礎上，如果能恰當發揮政府作用，的確可以使產業創新的大事辦得更大更快更好。盡管這些作用如何把握尺度和方式才能恰到好處并不是那么清晰明了、輕而易舉。不過從許多國家的經驗教訓來看，在開創未知技術、開拓未來空間的創新領域，特別是本文定義的產業創新領域，政府應該避免過多介入。因為對于這一類的產業創新，最終是哪一種路徑、技術、產品能夠贏得市場占有率，不但政府不知道，甚至特定企業自己也不知道。產業創新的巨大不確定性，需要市場機制來舉力量、聚資源、探路徑、驗結果、配風險。

當然對于追趕型、改進型的產業創新，政府可以給予多一些明確支持。許多這類的產業科技研發活動，嚴格來說算不上創新，而算是“創舊”，即已經有其他企業或者其他國家的相關機構掌握了這種技術，但本企業、本國需要掌握這種技術并作適應性改良和提升就必須進行大量的科技攻關。這類科研攻關也非常重要。中國重燃利用國際合作充實自主燃機研制體系，提高產品研制水平，還建立獨立的技術決策體系和技術狀態管理體系，確保技術體系有效運轉和技術狀態總體受控，這些都是很有必要的舉措。需要著重指出的是，產業領域的科研攻關，仍然不能忘記商業化使用、大量客戶購買、市場占有率這幾個關鍵詞。而且也必須要意識到，對今天“卡脖子”技術的攻關即使圓滿成功，也不能保證明天不出現新的“卡脖子”技術，甚至不能保證我們可以準確知曉明天的“脖子”在哪里、是什么。試想二十年前，不管是政府，還是特定企業，怎么會知道極紫外光7納米光刻技術將是“卡脖子”技術？中國重燃這種追趕型創新，更應該面向未來、面向市場，積極推動設計和制造融合，打造有市場競爭力的商品，而不僅僅是完成既定的專項任務。

應重視創新主導企業和核心機構的機制建設

不管政府發揮怎樣的作用、發揮多大的作用，也不管產業創新生態圈是在國內還是國際范圍內構筑，都需要產業創新的主導企業與核心機構發揮統籌和引領功能。包括中國重燃在內的主導企業一方面應該積極爭取政府支持，另一方面更應該在市場機制的基礎上擴大生態圈，包括把生態圈延伸到國外，從而集合更多的創新要素。主導企業自己還應該形成強大的創新動力機制，譬如說，創新需要持續很長時間才會有成果，那么如何較好克服管理層任期制帶來的短期行為？創新也有可能投入很多資源但進展緩慢，那么如何既較好鼓勵冒險又較好克服避責行為？這些都需要根據企業的自身情況和具體環境進行設計。

如果主導企業能恰當地處理政府與市場的關系，理順內部機制，構筑覆蓋面更廣、資源聚集更多的生態圈，就會一步一步地收獲成果。對于我國更廣闊的產業領域而言，在“十四五”期間和邁向2035年遠景目標的進程中，如何真正使創新發揮關鍵作用，特別是在開創未知技術、開拓未來空間的創新領域有一些有意義的作為，崛起幾個像蘋果、谷歌那樣創造出革命性產品、全新型產業的企業，是值得期盼的事情。

【本文作者為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企業研究所副所長、研究員】

責編：魏 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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