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使本就受到西方逆全球化負面影響的全球貿易循環鏈條遭受進一步沖擊。當前,中國經濟處于邁向高質量發展關鍵時期,在逆全球化氛圍與全球經濟貿易循環鏈條受損的背景下,迫切需要對外貿布局進行調整,立足亞洲,拓展與重構區域貿易循環鏈條,以高水平開放完成“補鏈”“擴鏈”和“強鏈”,加快形成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
關鍵詞:貿易循環鏈條 逆全球化 “一帶一路”
【中圖分類號】F114 【文獻標識碼】A
融入全球貿易循環體系是現代國家實現快速發展的前提。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經濟全球化加速發展,全球貿易互融互通,使得全球經濟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保持著繁榮。在此期間,廣大發展中國家雖然處于以西方發達國家為中心的國際貿易鏈條的末端,但依然分到了“一杯羹”,全球經濟循環中的均衡格局得到了較好維持。
進入21世紀,新的科技革命帶來了全球各國更為深入的交融,國家間的關系更為多元。但全球空間秩序格局復雜化程度加劇,全球化帶來的難民危機、生態危機、跨國犯罪、網絡安全、病毒傳播等問題遠遠超出了單個國家能力所及的范疇,全球治理難度、協調難度加大。與此同時,全球性經濟危機頻發,美、日、歐等主要發達經濟體經濟下行趨勢明顯,世界經濟增速明顯下降。全球性消費收縮,世界貿易總額走低,曾在全球化進程中收獲紅利的西方大國卻依然堅持“利潤至上”“本國利益優先”的原則,一味尋求自保、逃避責任。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全球進出口進一步萎縮、原油價格下跌、供應鏈“斷鏈”“縮鏈”“弱鏈”問題突出,外向型經濟發展模式受挫,全球貿易循環鏈條受到嚴重沖擊。
全球貿易循環鏈條受重創的本質
全球貿易循環鏈條的重創是西方國家政治經濟與意識形態危機的體現
逆全球化導致全球經濟發展和全球貿易循環鏈條遭受重創,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西方多年積累的經濟痼疾和社會分裂的嚴重狀態。在資本主義國家內部,自由市場經濟發展模式的弊端暴露無遺,西方世界的貧富鴻溝和社會分裂空前嚴重,國家內部普遍興起了民粹主義性質的抗爭性政治運動,民眾提出了反全球化、反外國移民、反高失業率的訴求,表現出狹隘的民族主義、部落主義(tribalism)和領地意識,加劇了社會分裂態勢。
在國際層面,隨著全球性消費收縮,全球經濟結構失衡。西方大國維持現有國際秩序的意愿、能力下降,狹隘的國家主義、孤立主義觀念泛起,消極排外求自保的心態凸顯。在全球危機面前,西方國家不斷逃避責任,甚至不惜更改原有的貿易體系和規則,全球經濟發展和全球貿易循環體系面臨“斷鏈”“弱鏈”的風險,全球治理供需嚴重失衡。
西方大國的崛起,也是西方意識形態構建逐步走向世界的過程。上個世紀末期,以福山的“歷史終結論”為標志,西方意識形態及其制度模式被推向頂峰。
冷戰結束后,為了繼續保持霸權地位,面對正在崛起的中國和俄羅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大國試圖通過“接觸”策略,將中、俄納入資本主義體系,并進一步將中、俄“同化”為附庸,以構建臣服于西方的“利益攸關的共同體”。令西方意想不到的是,中國堅持自主探索本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在對外關系上,通過“親、誠、惠、容”外交理念推進“一帶一路”倡議,彰顯對自身獨特政治體制和發展道路的自信。而曾幻想通過建構西方體制,融入西方俱樂部的俄羅斯,在北約持續東擴、歐盟擴容、烏克蘭危機之后,從“西方夢”中驚醒,重新反思“融入西方”的戰略,也走上了不同于西方的政治發展道路。
美國企圖通過“脫鉤”戰略遏制中國發展
在全球資源萎縮、全球性危機面前,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以零和博弈思維和叢林法則,搶奪全球性資源,以孤立、冷戰思維將不同意識形態的國家排斥在外,拒絕利益分享,特別是將以中國為代表的與西方意識形態、政治發展理念不同的東方國家視為具有全方位威脅的國家。除了鼓吹“中國威脅論”外,美國還鼓勵其西方盟友一同將中國視為“戰略性競爭對手”加以遏制,并對中國加以打壓,加劇了貿易循環鏈條斷裂的趨勢。
2019年11月,美國智庫國家亞洲研究局(National Bureau of Asian Research)提交了一份題目為《部分脫鉤:美國應對與中國經濟競爭的新策略》的第82號特別報告,在長達26頁的報告中,詳細規劃了美國未來與中國從經濟上部分脫鉤,逐步發展到全面“遏制”的戰略路徑。包括加強對中國部分進口商品的限制,減緩國家技術向中國的傳播,規范商品、資本和人員向美國的流入,投資創新科技與教育,等等。這意味著,美國在現有秩序下不再敞開大門接納中國,而是在貿易、資本、關鍵技術、人才流動等諸多方面跟中國“脫鉤”,妄圖通過遏制中國,使美國走向持續繁榮和安全的道路。挑起貿易摩擦、打壓中國科學公司,收緊中國留學生簽證等,都是“脫鉤”戰略的具體體現。
立足亞洲拓展與重構區域貿易循環鏈條成為現實的路徑
當前,中國經濟處在邁向高質量發展關鍵時期,在逆全球化氛圍與全球經濟貿易循環鏈條受損的背景下,迫切需要對外貿布局進行調整,精準施策,盡快疏通影響亞洲地區大循環的堵點,加快形成國內國際良性循環。2020年7月30日,中央政治局會議強調,“當前經濟形勢仍然復雜嚴峻,不穩定性不確定性較大,我們遇到的很多問題是中長期的,必須從持久戰的角度加以認識,加快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為此,需要改變大航海時代以來西方建立的以歐美為中心的經濟循環模式,立足亞洲,以高水平開放完成“補鏈”“擴鏈”和“強鏈”,加快形成于我國有利的經濟大循環。
亞洲地區經濟的繁榮發展是實現戰略調整的前提
與歐美地區的板塊相比,世界其他地區新興國家行為體的力量日漸凸顯,尤以亞洲地區經濟力量的增長為世界矚目。作為全球“最具政治自信和富有活力”、擁有“有核國家”“世界人口最多國家”,擁有“穩定、持久的社會政治體系”和“開放的貿易體系”的地區,亞洲可能成為在體量上能跟西方抗衡的最具潛力的地區[1]。數據表明,亞洲地區是全球經濟中最具活力的地區。2019年亞洲占全球經濟增長的比重超過2/3,其中,中國占39%,印度占16%,東盟國家占10%[2]。
更為重要的是,亞洲地區還存在諸多一體化的合作機制、構想、倡議,以及論壇、峰會等多樣化的區域間協調機制,助力形成區域共融共通、開放包容、協調發展的經貿格局。伙伴關系、結盟關系、非結盟非伙伴關系在亞洲地區均有發展與體現。由于歷史傳統文化理念不同,亞洲地區國家之間也存在分歧和矛盾,但合作發展的理念是主流。特別是亞洲廣大新興國家在“一帶一路”倡議下合作意愿強烈,愿意秉承共商共建共享原則,積極參與地區合作機制和倡議,協調行動、相互支持,共同應對全球性問題帶來的挑戰。韓國提出的“新北方政策”、日本提出的“日俄關系的新思維”均表現出多樣化和開放性的發展理念,中國與俄羅斯發展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則體現了大國之間相互尊重、求同存異、合作共贏的原則,堪稱國與國關系的典范。
中國在亞洲的基礎性地位是立足亞洲的現實依據
2009年中國成為全球最大的商品出口國,2013年又成為全球最大的商品貿易國,在全球商品貿易總額中的占比逐年增長,全球貿易對中國經濟的依存度不斷上升。從亞洲地區的貿易結構看,2019年,歐盟和美國雖繼續保持中國第一大貿易伙伴、第二大出口國的地位,但中美貿易額同比下降14.6%,東盟躍升為第二大貿易伙伴,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進出口增長10.8%[3]。與西方逆全球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中國堅持與鄰為善、以鄰為伴,堅持奉行睦鄰、安鄰、富鄰的周邊外交政策,堅持踐行親誠惠容的周邊外交理念,堅持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亞洲安全觀,推動建設亞洲命運共同體[4]。在治理思想上,中國秉承的集體主義價值觀、集合和高效的國家建設模式,不斷夯實國家政治構建和現代化的國家治理理論。和而不同、合作共贏、平等互信等理念,更與西方的“零和博弈”有天壤之別。當前,中國已憑借龐大的經濟體量成為全球第一大貿易國,擁有110家世界500強上榜企業,是全球前列的外商直接投資(FDI)的目的國和對外投資來源國。這表明,中國已經深度融入全球經濟,其他各國在與中國的合作交流中也建立起更緊密的“鏈條關系”。
在拓展區域貿易循環鏈條的過程中,應以“補鏈、擴鏈、強鏈”為路徑
當前,我國應及時調整經濟發展思路,利用“十四五”規劃編制的有利契機,積極規劃、預先布局,更深融入亞洲經濟發展鏈條中。
“補鏈”要以多邊合作為原則,以經濟發展為軸心,利用各種機制,繼續夯實、鞏固與現有國家的經貿關系。應努力營造互利合作共融的良好氛圍,消除貿易壁壘,推動多邊談判,構建更為完善的區域性經濟大循環體系;以亞洲區域發展建設為契機,圍繞國家主導產業,科學編制區域經濟發展規劃,優化、提高基礎設施建設的水平,及時消除現有管理、技術、市場存在的瓶頸,切實提高區域經濟循環鏈條的系統化效力。
“擴鏈”要抓住亞洲發展新格局、新機遇,制訂務實而靈活的發展政策。全面優化營商環境,瞄準高新技術領域、新能源開發、節能環保、金融服務創新、循環經濟合作等領域,“積極引進高質量外資,堅持多邊主義,突破貿易壁壘,多渠道增加高新產業的產品進口,為我國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夯實實體經濟基礎”[5];增加引資新建、續建、擴建項目,力圖消除在生產、分配、流通、消費等環節面臨的“堵點”“痛點”,構建更高水平的開放格局,不斷提升中國的吸引力;“擴鏈”不應僅限于經濟合作機制,還可以充分利用經濟論壇、各類區域協調機制,在區域性挑戰面前積極作為,充分展示大國應有的責任意識和擔當精神,踐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構建新型亞洲經濟發展秩序,增強區域經濟合作的領導力;此外,構建良好的政治關系也有助于推動亞洲經濟合作鏈條的發展。自新中國成立以來,在波瀾壯闊的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中國與傳統的社會主義國家保持著親密的友誼。冷戰結束后,我國繼續鞏固與朝鮮、越南、老撾及獨聯體國家的關系。與俄羅斯結成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一帶一路”倡議與俄羅斯倡導的“歐亞經濟聯盟”對接,將有效發展與亞洲地區“邊緣國家”的關系。同時,還可以秉承先發展經濟、再解決領土問題的思路,發展與日本、印度等國家的關系,充實與均衡亞洲地區的大國經濟關系。
在“強鏈”方面,當前西方大國在應對全球問題上的表現,預示著自大航海時代以來,立足于西半球的海權秩序已經喪失活力。中國應及時調整地緣戰略布局,以亞洲國家的經濟聯系作為發展重點,積極拓展中國中西部地區的經濟貿易鏈條,將經濟發展重心和巨量的對外貿易從過度倚重東部沿海,轉向內陸地區,加快西部欠發達地區融入國內經濟大循環,加快絲綢之路經濟帶核心區建設,構建內陸多層次開放平臺、形成西向交通樞紐和商貿物流、文化科教、醫療服務中心,最終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
可以說,全球貿易鏈條的構建脈絡與發展現狀,帶給我們關于世界之命運的前瞻性思考——是要建立只利于少數國家資本力量的設計及其制度安排,還是沿著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方向,實現最大限度的合作共贏,已經不言自明。當然,立足亞洲,構建更為有力的區域貿易循環鏈條,不是一蹴而就的,還須在實踐中不斷探索與嘗試。
【本文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政治學研究所研究員;本文系中國社會科學院與俄羅斯基礎研究基金會聯合資助項目“世界政治空間中的俄羅斯和中國:在全球治理中協調國家利益”階段性成果】
注釋
[1][美]茲比格紐·布熱津斯基著,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譯:《大棋局:美國的首要地位及其地緣戰略》,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7年版,第115頁。
[2]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長期的不確定性拖累亞洲經濟》,https://www.imf.org/zh/News/Articles/2019/10/18/na102319-prolonged-uncertainty-weighs-on-asias-economy,2019年10月22日更新。
[3]路透社:《中國2019年外貿實現正增長,進出口回升具有持續性》,中華人民共和國商務部網站,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yjl/l/202001/20200102930289.shtml,2020年1月15日更新。
[4]習近平:《深化合作伙伴關系 共建亞洲美好家園》,《人民日報》,2015年11月08日,第2版。
[5]涂永紅、白宗宸:《FDI和高科技品進口對中美貿易結構的影響——基于門限模型的分析》,《揚州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2期,第32頁。
責編:蔡圣楠 / 羅 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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