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自強講的是我們自己可以怎樣做，文化自覺講的是在自覺的、反省的基礎上對于文化的重建類。

心理自強是個體層面的問題。用心理學的話來說，應該算是心理資本建設的問題。心理學家通過大量的研究，確認了每一個人都可以擁有一些心理資本，這些心理資本是我們身上積極的心理因素。心理資本當中最重要的有四個，一個是希望，一個是樂觀，一個是自信，一個是堅韌。我們就來看一下這四個重要的心理資本。

什么是希望？希望是我們對于明天的積極的看法。我們相信有明天，相信有未來，那些對未來抱有的積極看法，那些認為明天會更好的看法，就是我們說的希望。什么是樂觀？樂觀在心理學家的眼中是一種思維方式，是一種歸因方式，是一種解釋事物的方式，重要的是，它是積極的思維方式和歸因方式。什么是自信？自信是我們每一個人對自己的積極認識，與之相近的心理學概念有自我效能感。簡單地說，就是我們相信自己能把事情做好。中國古人說“天生我才必有用”，就是對自信的一種詩意表達。什么是堅韌？堅韌是一種意志力，是一種堅持的能力，是我們認定了一個目標之后，我們覺得這個目標是正確的，我們可以堅持不懈地走下去。

上述心理資本可以通過一些例子來說明。電影《肖申克的救贖》常被心理學拿來解釋心理資本。在電影當中的主角身上，就很容易看到這四種重要的心理資本，他受人冤枉進了監獄，即便是到了監獄里面，依然喜歡說“希望是件好事情”。同時他能樂觀的看待事情，他有他自己的自信，他堅信通過自己的努力可以成功的越獄。最后我們可以看到的是堅韌在他身上的體現，他可以二十年如一日地堅持挖墻不止，最后成功脫離苦海。再如，五百多年前哥倫布航海去發現新大陸，到最后當所有的船員都已經沒有希望、都已經絕望的時候，他還依然能保持希望，保持樂觀，他堅定地告訴船員，繼續往前走一周頂多兩周，一定能到達陸地，最后他們果然登上了美洲。

不管是文學作品中的人物，還是歷史真實中的人物，在他們身上都可以看到心理資本起到的作用。到了今天，我們依然可以看到這些因素在現實生活中可以起到的作用。例如現在武漢封城已經一個多月了，在這一個多月中，武漢人民經歷了心理煎熬，在疫情還取得最終的勝利前，我們還是需要希望、樂觀、自信和堅韌。只有堅持下去，我們才能戰勝疫情，取得勝利。

我們再來看第二個層面的文化自覺，這算是群體層面的事情。文化自覺是著名社會學家費孝通先生晚年提出的概念，本文說的是人們對文化的認識和反思以及由此導致的文化重建。在這個地方，我想用中國文化里的四個字來描述，這就是是我們很熟悉的四個字：“修、齊、治、平”。

“修、齊、治、平”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些基本觀念，談了四個方面的事情，分別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想站在今天的立場對這四個字做些重新的詮釋。例如面對當前的疫情，我們可以思考一些什么問題、可以做一些什么樣的事情。我想前人的這四個字或者這四件事情也許給我們很多的啟示。 

修身是可以和前面第一個層面的心理資本建設結合在一起的。因為它看起來也是個體的事情，但如果與齊家、治國、平天下放到一起，又不僅僅是個體的事。個體、群體、世界、天下是可以聯系在一起的。我們都熟悉一句話叫“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在這里的匹夫就是個體，與天下是對應的。

那么在今天我們可以如何修身呢？在目前狀態之下，也許下面這些事情是我們待在家里可以做的。例如我們可以用這樣一個難得的機會讀一點書，用這樣的時刻來增加一些知識，也可以發展一下自己的興趣愛好，也許我們在忙碌中早就忘記了我們的興趣愛好，當然還可以有其他的任務。心理學家還建議，在這種難得的時刻可不可以傾聽自己的內心？我想有一個具體的事情我們可以做，那就是寫日記。現在幾乎沒有人寫日記了，但是你最近這一個多月寫日記了嗎？日記不僅可以記錄日常生活中的瑣事，可以記錄國際國內發生的各種大事，還應該記錄我們在這一段時間的心路歷程，記日記本身就是心理修煉，就是修身的一個很好的手段。

第二個字是“齊”，講的是齊家，這一點可以結合我們的文化來看。中國文化一直有崇尚家庭的傳統。在隔離期，我們可以和家人在一起，可以相互地傾聽對方，可以共同做事，可以強化親密關系。

在這里我也有一個建議，也許我們可以一起來回憶一下家史，甚至我建議大家，可以拿起筆和紙來記錄一下自己的家史。從家史中，可以看到一個家庭、一個家族的力量，看到家庭成員是怎么樣走過這么多年的歲月共同維系這個家庭的。齊家的“齊”這個字有一個解釋，是大家一起、大家齊心協力。一家人聚在一起、齊心協力，這是一個家風建設的良好時機。

第三個字是“治”，說的是治國，我想它更多講的是聯系，是超越個體和家庭之外的更廣泛的聯系。在這次疫情中我們應該能很好地體會到國家層面、組織層面是如何運轉的，我們可以體會到離開了別人自己是很難生存的。每一個人、每一個堅守崗位的人，對于其他人乃至整個組織、國家、社會都有其意義。例如這些天我們經常被一些人所感動，醫生、護士、警察、環衛工人、社區工作者等，他們的堅守、他們的堅持，都讓社會得到了保障，都讓每一個人的生命得到了保障，他們都是我們應該感謝的人。

當然這一部分或許也可以有一些思考，也可以有一些改進。大家有一些什么樣的想法，應該有一個很好的渠道可以交流。一個最好的群體、最好的組織，應該是一個信息暢通的組織，這樣人們才能真正的齊心協力。每一個人都可以思考，在這個問題上我可以如何去努力，我有一些什么樣的好想法，可以通過怎樣的一個良好的信息渠道來完成。去構建去維護一個良好的信息溝通渠道，也許是要靠所有人的思考和行動。

 最后一個字叫“平”，說的是平天下。“平”也許可以有很多解釋，但是結合今天，我們更能想到的是平安、太平，我們希望能渡過當前的洶洶疫情，讓整個的天下、世界變得美好。所以對于中國人來說，“修、齊、治、平”四個字，講的就是自己好、大家好、世界好。我們從個體講到群體，從群體講到天下。

這里面需要我們處理好很多的關系，對于當今而言，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反思人類在整個自然當中的位置，我們要處理好與自然的關系。中國人自古以來講平衡、講和諧。人類的文化與自然，不是誰戰勝誰的問題，更不是誰消滅誰的問題，和平共處、和諧互動，才是“人間正道”。我們的先哲所倡導的“天人合一”，大概就是這樣一種境界。記得恩格斯很早就說過，如果人類無度的去掠奪自然，去向自然索取，最后一定會遭到自然的報復。我們今天應該對這樣的話有更深的體會。

上述兩個層面討論的心理自強和文化自覺，如果說第一個層面的心理自強主要是西方的，是心理學的專業的研究；那么第二個層面的文化自覺則更多是東方的，是中國文化的悠久傳承。這兩個層面的內容，都可以給我們的一些教導和啟示。我想，無論是西方的還是東方的，無論是專業的還是文化的，如果我們對它們能有更好的繼承、更多的思考，就可以運用全人類的智慧來保障我們健康平安地穩步前行。

（作者：鐘年，武漢大學哲學學院心理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