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目前新興科技快速發展，呈現出科技大爆發態勢，給人類安全帶來前所未有的沖擊和挑戰。底線思維要求我們直面挑戰，抓住科技轉型發展的新機遇。科技風險治理也是生產力、競爭力。深入研究“既防范化解科技重大風險，又不因噎廢食，確保人類安全，確保科技健康快速發展，繼續造福人類”的問題，能夠使我國在科技重大風險治理、人類安全與可持續創新等學術前沿領域發揮引領作用。
關鍵詞：科技風險治理 人類安全 可持續創新 底線思維
【中圖分類號】G3 【文獻標識碼】A
近年來，新興科技發展迅速，呈現出科技大爆發態勢，社會進入快速多變的時代。回避、拖延問題不僅不能規避隨之而來的損失和災難，還會錯失化險為夷、轉危為機的良機，因此，實事求是地直面問題與挑戰至關重要。本文從科技重大風險治理和人類安全的角度，探討科技發展從粗放式創新向可持續創新轉型為我國帶來的新機遇和新優勢。
科技重大風險治理的必要性、緊迫性與現實意義
1945年廣島和長崎原子彈爆炸讓人們看到了科技巨大的負面影響。近年來，納米技術、合成生物學、基因編輯技術、人工智能、量子計算機、NBIC會聚技術等新興科技快速發展，影響力越來越大，隨之而來的科技風險也日益增大，社會對此愈發關注。國際上，繼20世紀的技術批判、社會風險等理論之后，出現了以“全球風險”“生存風險”為研究對象的多家研究機構，科技重大風險治理在國際上成為學術熱點。我國高度重視科技風險治理和科技倫理問題，2019年7月召開的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九次會議，審議通過了《國家科技倫理委員會組建方案》，目的就是加強統籌規范和指導協調，推動構建覆蓋全面、導向明確、規范有序、協調一致的科技倫理治理體系。2019年1月，習近平總書記就防范化解政治、經濟、科技等領域重大風險作出深刻分析、提出明確要求，強調“科技領域安全是國家安全的重要組成部分”，“要加快科技安全預警監測體系建設，圍繞人工智能、基因編輯、醫療診斷、自動駕駛、無人機、服務機器人等領域，加快推進相關立法工作”。
安全問題至關重要。科技重大風險不僅影響巨大，在多個領域廣泛滲透，而且直接威脅到人類安全。目前，18世紀工業革命以來形成的西方市場經濟制度有兩大缺陷，一是犧牲環境的粗放式發展，二是犧牲安全的粗放式創新，前者引起重視，后者卻被長期忽視。當前人類危機的嚴峻性有兩層含義：一是危機本身極為嚴重并且不斷累積，新興科技快速發展與科技大爆發給人類安全帶來前所未有的沖擊和挑戰，核科技、基因編輯技術、合成生物學、納米技術、量子計算機、人工智能及其武器都在不同程度上存在重大風險。
二是防范、化解危機的思維、機制和措施存在嚴重漏洞，傳統思維和措施不再完全行之有效。用倫理法律約束不端行為，在社會生活中是有效的，但是在科技領域效果并不理想。世界上共有233個國家和地區，不同國家間法律各異、法律空白和漏洞很多，公海和荒島更難監控，黑客與瘋狂科學家等難以受到嚴格約束。例如，美國禁止基因編輯“三父母”嬰兒技術，有美國科學家團隊就在不限制該技術的墨西哥進行操作，使得世界上首例細胞核移植“三父母”嬰兒于2016年誕生。一些企業研發機構也不會因為其產品容易被恐怖分子利用而自我約束。因此，目前的科技倫理和法律不能約束世界上所有實驗室、科技專家及黑客。在知識極易擴散的互聯網時代，加強科技倫理與法律非常重要，但現在所做的還遠遠不夠。又如，許多尖端科技會被用于以防御為由的武器研發，傳統思維和措施認為，“只要確保相互摧毀就能確保自身安全”，并認為這樣的“核平衡”策略同樣適用于新興尖端武器。實際上，新興尖端武器不依賴稀缺的原材料，使用門檻較低，研發知識易擴散，也更易被恐怖分子所利用。因此，在新興尖端科技時代，國家之間確保“相互摧毀”并不能確保自身安全。
值得注意的是，面對新挑戰，傳統思維仍然強勢。2019年8月，美國退出《中導條約》，不斷增加軍費、開發尖端武器，此前，美國政府機構也批準了曾引發巨大爭議的、非常危險的禽流感病毒改造實驗等，進一步引發了全球軍備競賽和科技冷戰。
由此可見，科技風險問題異常嚴峻，“既防范化解科技重大風險，又不因噎廢食，確保人類安全，確保科技健康快速發展，繼續造福人類”這一重要難題擺在我們面前亟待破解，科技風險治理既是巨大挑戰也是絕佳機遇。
我國科技重大風險治理的重要性、機遇性與可行性
我國是世界性大國，應當在新科技革命與新產業革命中走在理論最前沿，占據創新制高點，推動科技的可持續發展和高質量發展。傳統西方科技發展迅速、碩果累累，但是從人類安全的角度評價仍存在巨大缺陷。目前，西方科技發展與科技創新活動中存在大量不考慮或不優先考慮科技風險的粗放式創新。例如，長期以來，硅谷的信條是“先做出來，再請求諒解”。倫理不是硅谷頂級科技專家首要考慮的事，他們通常善于將科技與資本結合，卻將倫理視為技術創新和進步的攔路石，活力十足卻急功近利。
在科技力量越來越強大的今天，科技發展的最高目標已經不是做出多少重大發現、獲得多少諾貝爾科學獎，而是創建可持續創新的科技發展模式，確保人類安全和科技健康快速發展，繼續造福社會。在即將到來的科技大轉型中，我國完全有條件率先行動，因為我國具備三大優勢：
理論優勢：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維護人類安全
人類安全是頭等大事，科技倫理法律、相互威懾的尖端武器平衡等防線至關重要，但是不足以確保人類安全。我國是負責任、有擔當的大國。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中一項面向世界、面向未來、具有現實緊迫感的理論命題與偉大構想。從人類安全的角度來看，該命題更具有重要性、緊迫性和國際主義精神，是我國為重塑當代全球治理體系、維護人類共同利益和持久安全做出的巨大努力和莊嚴承諾。
后發優勢：不走先污染、后治理，先創新、后倫理的老路
“負責任創新”是繼“可持續發展”之后，近年歐美國家提出的科技創新的新發展理念，以保證技術創新成果的可持續性。科技“可持續創新及發展”則以科技重大風險為研究對象，彌補了負責任創新的不足，更加強調可持續創新與人類安全，強調發展底線安全的結構性科技倫理法律全球體系。可持續發展強調不要“先污染、后治理”；可持續創新強調不要“先創新、后倫理”，強調讓科技健康發展，繼續造福社會。因此，在科技創新方面，我國具有后發優勢，不走西方的老路、彎路。
制度優勢：換道超車，引領未來
所謂領先是與具體標準對應的，不同于以經濟增長、諾貝爾獎數量為標準，而是以人類安全、行穩致遠為標準。引領世界前沿科技的美國等西方國家，因為其粗放式科技發展模式不能遏制內生自毀因素的增長，對于處于追趕狀態的我國科技界而言，這給予了我們另辟蹊徑、后來居上、換道超車的新機遇。為避免科技冷戰和軍備競賽造成的共同毀滅就必須改弦易轍，但西方國家因路徑依賴而難以及時轉變，我國卻具有后發優勢，換道超車，搶占新科技革命與新產業革命先機，這將是最大的顛覆性創新。我國率先認清人類面臨的最大危機和挑戰，及時有效應對，完全可以徹底擺脫“修昔底德陷阱”，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引領世界走上可持續安全、可持續創新與發展的新型發展道路。
堅持底線思維，加強科技重大風險治理能力
需要強調的是，從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視角考慮，科技發展的樂觀派與悲觀派的未來影響是不對稱的。如果悲觀派錯了，最多是延緩、推遲科技的發展；如果樂觀派錯了，則會導致災難性的后果。堅持底線思維，要求我們直面科技發展存在的風險，以抓住科技轉型發展的新機遇。科技風險治理也是生產力、競爭力。深入研究“既防范化解科技重大風險，又不因噎廢食，確保人類安全，確保科技健康快速發展，繼續造福人類”問題，使我國在科技重大風險治理、人類安全與可持續創新等學術前沿領域發揮引領作用；加快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重塑當代全球治理體系，提升人類安全國際話語權，使我國在國際博弈中占據主動、贏得先機；用追求“更安全、更受控、更環保、更公平正義、更永續發展”來超越和替代現行道路上的“更快、更高、更強、更賺錢”的競爭，為人類社會可持續創新及發展做出最大貢獻。
【本文作者為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研究員、科技與社會研究中心主任】
參考文獻
[1]《踏平坎坷成大道——解讀習近平總書記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堅持底線思維著力防范化解重大風險專題研討班開班式上的重要講話》，新華網，2019年1月21日。
[2]劉益東：《致毀知識與科技倫理失靈：科技危機及其引發的智業革命》，《山東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6期。
[3]劉益東：《粗放式創新向可持續創新的戰略轉型研究——科技重大風險研究21年》，《智庫理論與實踐》，2019年第4期。
責編：臧雪文 / 楊 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