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大寫的人,才有大寫的國。
近些年來,兩個中國科學家的名字被人們廣為傳頌。
黃大年——地球物理學家,吉林大學教授,在毅然歸國后的7年里,推動中國深部地球探測技術實現跨代飛躍;
鐘揚——植物學家,復旦大學教授,在生命的最后16年,扎根青藏高原,帶領團隊收集4000萬顆種子,盤點了世界屋脊的生物“家底”。
從白山松江到雪域高原,他們并不熟識卻精神相通。他們的身后,是千千萬萬“心有大我、至誠報國”的知識分子,以忠誠和奮斗書寫著新時代的精彩答卷。
黃大年在松遼盆地大陸科學鉆探2號井現場(2014年8月8日攝)。新華社發
生命,為祖國澎湃——從黃大年到鐘揚,一個個當代知識分子傳承前輩精神,以愛國之情、報國之志、卓越之才寫下奮斗者的答卷
黃大年與鐘揚,似乎有著不解之緣。
2017年9月24日23時38分,復旦大學研究生院,鐘揚就黨支部會議議題征求院領導意見,在微信群里“圈”了所有人:“我們何不在26號下午花一個小時開個會,講講黃大年呢?”
此時,距離黃大年去世,已有8個多月。而就在微信留言幾個小時之后,鐘揚在內蒙古鄂爾多斯市出差途中不幸遭遇車禍,53歲的生命戛然而止。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種力量,牽引著這兩位奮斗者的生命。
他們有同樣的夢想,都為之“惜時不惜命”;他們有同樣的使命,都為之“如癡如狂”;當他們身體發出最后預警時,他們想到的不是休息,而是干事拼搏的加速度……
復旦大學研究生院辦公室工作人員說,那時提起黃大年,鐘院長時常感到惋惜,可他一面說著,一面仍然堅持進藏。
整整16年,每年100多天,行程超過50萬公里;十多種高原反應,鐘揚樣樣都有,但他為了填補國家植物基因圖譜中的那片空白,16年如一日穿梭在青藏高原的千溝萬壑。
一次,高原野外采樣途中,九座越野車上,學生們在前座上顛簸得受不了,瞧見躺在后座一堆行李上的鐘老師卻睡得正香,心里覺得“行李座”或許會好受些,鬧著和鐘老師換座位。
鐘揚在復旦大學講課(2014年5月5日攝)。新華社發
換座后,沒過十分鐘,兩個女學生吐得翻江倒海:“這哪兒是人睡的地方啊!”
“鐘老師!他怎么能……整整十六年啊,他怎么受得了!”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博士畢業生朱彬回憶起當年的點點滴滴,泣不成聲。
要知道,即便是西藏當地人,由于高原缺氧,往往要睡夠八九個小時才能有精神工作,可鐘揚卻說:“我在這里能睡四個小時,已經很奢侈了……”
2015年,鐘揚生了一場大病,別人都以為他出院后會“有所收斂”,沒想到他卻“變本加厲”。在挑戰生理極限的高原野外考察中,往往是凌晨時分在上海工作,當天深夜又在海拔4000米的拉薩工作到又一個凌晨,學生們送他一個外號“鐘大膽”。
鐘揚曾說:“高原反應的危害要5到10年后才顯現,我有一種緊迫感,希望老天再給我10年時間,讓我把高原種子和西藏的工作繼續做下去。”
拿命換科研,這是何等癡狂!
2016年6月28日,北京青龍橋,中國地質科學院地球深部探測中心。
黃大年作為首席科學家主持的“地球深部探測關鍵儀器裝備項目”在這一天通過評審驗收。這意味著,中國重型探測裝備技術研發實現了彎道超車、跨代飛躍!
黃大年(前排中)與學生外出徒步時合影(資料照片)。新華社發
而就在一天前,黃大年突然暈倒在辦公室。為了準備這次評審,他已經帶著團隊熬了將近3個通宵,醒來第一句話卻是告訴秘書王郁涵“不許跟別人說”。
許多人不理解,可黃大年的摯友、著名科學家施一公理解他:“大年是一個具有強烈的報國理想和報國沖動的人。他深知我們的科研與外界的差距,他懼怕我們的動作稍微慢一點,我們的國家就會趕不上。”
許多人不理解,可鐘揚的妻子張曉艷理解他:“從我認識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他為科學而生,為事業而生,為理想而生。他的人生,屬于科學,屬于國家,屬于人類。”
同樣的愛國之情、同樣的報國之志、同樣的卓越之才。他們心中想的都是祖國、是事業,而唯獨沒有自己。
“看到他,你會知道怎樣才能一生無悔,什么才能稱之為中國脊梁。當你面臨同樣選擇時,你是否會像他那樣,義無反顧?”
這是黃大年曾在朋友圈提出的“黃大年之問”,是他向自己的偶像、“兩彈元勛”鄧稼先的仰望致敬,更是一代愛國科學家捧出的赤子之心。
追溯黃大年和鐘揚的生命軌跡,探詢他們的人生理想,我們看到了新中國一代代知識分子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為民族復興而奮斗的精神譜系。
穿越歷史的星空,他們如此相似。
錢學森——1955年,沖破重重阻力離開美國,投身到新中國建設的熱潮中,用7年時間實現了中國導彈從仿制到自行研制的飛躍,卻一直不愿接受“導彈之父”或“航天之父”的稱呼。他曾說,航天是一項大規模的科學技術事業,成就應歸功于集體。
鄧稼先——26歲,在拿到美國博士學位的第九天,回到了一窮二白的中國;34歲,他用3個“不能說”告訴妻子工作的變動,從此,消失整整28年,回來的時候,已是一個直腸癌晚期的病人;彌留之際,他仍囑咐要在尖端武器研發方面努力,“不要讓人家把我們落得太遠……”
羅健夫——微電子領域著名科學家,先后研制出我國第一臺“圖形發生器”“Ⅱ型圖形發生器”,為航天事業作出突出貢獻,47歲英年早逝,被稱為“中國式保爾”;
蔣筑英——用生命中最后近20年時光填補了光學鏡頭像質評價領域的空白,去世時年僅44歲,但其光學傳遞函數學科成果已在航空航天、地面測控領域得到廣泛應用……
從無到有,從弱到強,中華民族走向偉大復興的時空中,閃耀著一代代科學家奮力前行的奪目光芒。
從“東方紅”躍然于世到“墨子號”飛向太空,再到“復興號”風馳電掣、C919大飛機劃過長空……正是一代代科學家以“心有大我、至誠報國”的情懷投身國家發展偉大事業,挺起了中華民族傲然屹立于世界東方的自信脊梁,綻放出蕩氣回腸、感天動地的精神力量。
夢想,為新時代燃燒——不斷涌現的奮斗者,推動國家實現從趕上時代到引領時代的偉大跨越,標注中華民族砥礪奮進的精神坐標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使命。
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中國人民的創造精神正在前所未有地迸發出來。如何跑出創新“加速度”,攀登發展新高峰,成為擺在新時代奮斗者面前的新課題。
“我們決不能安于現狀、貪圖安逸、樂而忘憂,必須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奮發有為,努力創造屬于新時代的光輝業績!”
大國崛起,競爭無處不在。習近平總書記的話語,為科技強國建設指明了方向,鞭策著新時代的奮斗者向“無人區”挺進。
高峰就在這里!久居海外的黃大年看得分明:向地球深部進軍是我國面對國際能源競爭必須解決的戰略問題,發展被西方禁運的地球深部探測技術裝備更是當務之急!在夜以繼日的拼搏中,中國終于實現了深探領域的跨代發展!
從擔任“863”項目首席專家,到提出“紅藍軍路線”,從設立吉林大學新興交叉學科學部,到萬米大陸科學鉆探工程樣機“地殼一號”橫空出世……黃大年回國后,將生命最后7年全部投入科研攻關,收獲了自己的夢想果實。
歲月見證,當一個科學家在最能作貢獻的壯年投身科技前沿的大潮,把生命最絢麗的歲月獻給祖國的教育和科研事業,他有資格也有理由為自己感到驕傲和自豪。
黃大年如此,鐘揚也是如此。
當許多物種瀕臨消失,鐘揚意識到:保存種質資源、盤點植物“家底”是一項戰略性工作,對國家發展、人類命運意義非凡。
鐘揚(右二)與西藏大學師生在西藏采集種子時在戶外吃午飯(2007年8月21日攝)。
新華社發
他瞄準了世界屋脊——西藏有將近6000個高等植物物種,卻從來沒有人進行過徹底盤點和種子采集。
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行走,對于一個身體康健的人已是挑戰。而鐘揚卻在突發腦溢血后才一年,又一次出現在西藏大學的師生面前。
“他佝僂著背,身上還是那條磨得不成樣子的牛仔褲,在拉薩地攤上買的,只花了29元。”回想那次的見面,師生們又一次淚落如雨。
在“生命禁區”找到植物界的“成功者”高山雪蓮,在海拔6000多米的珠穆朗瑪峰北坡攀登到植物學家采樣的最高高度……16年間,鐘揚行程超過50萬公里,每年100多天在最偏遠、最荒涼、最艱苦的地方穿梭。
壯志凌云!無論是挺進生態研究的“無人區”,還是“把地球變成透明”的誓言,鐘揚與黃大年的夢想,都是服務于國家、領先于時代、傲立于世界!
“在中國做科學,像我這樣的人挺多的……能讓中國立足于世界民族之林,有一幫人在拼命,不是我一個人,一幫人全是這種心態,我們在一塊兒可熱鬧了,這是一個群體。”
這是黃大年們的心聲,更是新時代的潮涌!
當祖國日益走向世界舞臺的中央,越來越多的科學家懷揣民族夢想,手握科學利器,在世界最高水平的競速場上,以彎道超車創下中國紀錄。
2017年9月25日,正是500米口徑球面射電望遠鏡落成一周年。就在10天前,中國“天眼”首席科學家、總工程師南仁東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從1994年到2005年,南仁東走遍了貴州大山里的上百個窩凼。亂石密布的喀斯特石山里,沒有路,只能從石頭縫間的灌木叢中,深一腳、淺一腳地挪過去。
為了做成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項目,讓“天眼”盡快建成啟用,即便因肺癌做了手術,即使已進入人生倒計時,南仁東還在關心“天眼”進展,把自己殊死對抗的病魔稱為“小病”。
24年,只做一件事。南仁東用他的生命,在世界天文史上鐫刻下新的中國高度。
壯志報國!黃大年、鐘揚之后,仍有無數知名、不知名的科研工作者,前仆后繼、奮勇向前,投身民族復興的偉大洪流。
“從科技大國向科技強國邁進,就要敢為天下先。”中國科協黨組書記、常務副主席懷進鵬說,以黃大年、鐘揚等為代表的科技楷模和創新團隊,在戰略高技術、重大科技工程和前沿必爭領域,創新爭先、只爭朝夕。
2017年6月,為期5年的“蛟龍”號試驗性應用航次圓滿收官。“中國載人深潛隊伍正從一窮二白直指超越所有對手的7000米。”“蛟龍”號載人作業潛水器首席潛航員、“深海勇士號”載人作業潛水器副總設計師葉聰說:我們趕上了中國載人深潛“最好的時代”。
黨的十八大以來,一系列歷史性成就和歷史性變革,標注著中國從“趕上時代”到“引領時代”的偉大跨越。
“墨子號”量子科學實驗衛星首席科學家潘建偉、國際著名結構生物學家施一公、單分子酶學的奠基人謝曉亮……一批“星”光熠熠的知名科學家正在融入民族史上罕見的人才回流潮,不斷擁抱“中國機遇”,投身“中國夢”。
黃大年的生前好友、國家“千人計劃”專家王獻昌說:“我們有幸趕上了一個偉大的時代,就讓我們和大年一樣,把愛國之情、報國之志、科學之夢融入復興偉業,充分施展自己的才華、做出我們的貢獻吧!”
銘記,是為更好的前行——新時代新起點,奮斗者的故事激勵著后來者,凝聚起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磅礴力量
“什么是天堂?有希望的地方。什么才能帶來希望?種子,哪怕只有一顆。”
2018年4月,草長鶯飛的時節。緬懷鐘揚的原創話劇《種子天堂》在復旦大學首演。
“一個基因可以拯救一個國家,一粒種子可以造福萬千蒼生。”當這句臺詞響起,鐘揚窮其一生堅守的信仰,恰如一粒粒種子,正在人們心底生根發芽。
2017年9月27日,鐘揚遺體告別儀式在銀川舉行,700多家單位和個人敬獻的花圈從告別大廳一直排到門前廣場,將這里變成一片花海。
和老人商量后,鐘揚的妻子張曉艷做了一個出乎人們意料的決定:把138萬元車禍賠償金全部捐出,成立基金會,用來獎勵上海和西藏的優秀師生。
“這是爸爸用命換來的錢,我們還是應該用在爸爸的事業上。”鐘揚年僅15歲的小兒子,這樣懷念著爸爸。
生命無法永恒,精神卻能不朽。
2017年的冬天,鐘揚在復旦大學指導的第一個藏族植物學博士、西藏自治區種質資源庫主任扎西次仁出發采集種子;西藏大學教授拉瓊等一批年輕學者擔起了生態學學科建設的擔子:“雖然困難,但我常會感到,鐘老師就在前面引路。”
鐘揚生前曾說:“任何生命都有結束的一天,但我毫不畏懼,因為我的學生會將科學探索之路延續。”
吉林大學地質宮里,507室的明燈已經熄滅,隔壁的房間卻仍舊燈火通明。
按照黃大年生前設計的戰略規劃,黃大年團隊的科研成果不斷涌現:地殼一號萬米大陸科學鉆探鉆機已在大慶油田創造了6700米井深的新紀錄,智能化重載荷物探專用無人機搭載平臺已建成,航空重力梯度儀工程樣機研制重點研發項目已啟動……
黃大年事跡報告團成員、吉林大學黨委統戰部副部長任波說:“似一股清流,又如一盞明燈,黃大年與鐘揚的故事,點亮了信仰之光,照亮了報國之路。”
“大寫的人,純粹的人,永遠活在人們心里的人!”黃大年、鐘揚的感人事跡令無數網友“淚奔”,更令億萬國人思考:這個時代,為何如此熱切地呼喚奮斗?
因為,我們既要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又要乘勢而上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進軍。
惟奮斗者進,惟奮斗者強,惟奮斗者勝。
一個發展中國家要占領世界科技制高點,不可能靠化緣要來核心技術;一個13億多人口大國邁向現代化,更不可能靠“搭便車”改變命運。
爬坡過坎、滾石上山,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需要奮斗;時不我待、只爭朝夕,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更需要奮斗。
“在這艘駛向民族復興的大船上,沒有坐享其成的乘客、事不關己的看客,你,我,他,億萬中國人,都是劃槳者、搏擊者。”中國科學院大學2015級博士研究生崔開明說:“只有喊著同一個號子,朝著同一個方向,才能奮力駛向夢想的前方。”
銘記,是為更好的前行。
從校園到社區,從廠礦到軍隊,黃大年、鐘揚的故事傳遍四方。奮斗者的精神力量,正與新時代的使命召喚相輝映,鼓舞著更多人為夢想而拼搏,與時代同奮進。
平均年齡35歲的吉林大學黃大年團隊,平均年齡34歲的量子科學團隊,平均年齡37歲的中國“天眼”研發團隊……一張張鮮活的面孔,正是中國奮斗者英姿勃發、生生不息的寫照。
“在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的關鍵階段,必須激活人這個生產力中最活躍因素,激發創新這個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讓奮斗成為社會風尚,讓社會的活力充分釋放,讓創造的偉力競相迸發。”中國科協黨組書記、常務副主席懷進鵬說。
黃大年、鐘揚……仰望星空,奮斗者的精神之光熠熠奪目。正是這璀璨的星光,照亮了我們的前行之路。
歷史的接力棒已經傳到了我們這一代人手上。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強領導下,13億多中國人民發揚偉大奮斗精神,凝聚起萬眾一心的澎湃力量,就一定能書寫新時代奮斗者更加精彩的答卷!(參與記者 吳振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