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行業雙邊市場、網絡外部性等特點，使得傳統的反壟斷法在互聯網領域的適用性面臨巨大的挑戰。SSNIP（Small but Significant and Non-transitory Increase in Price）方法是通過分析由市場反應產生的歷史價格來確定相關市場范圍的，也就是說，這種情況可能會使SSNIP測試方法不能準確地確定基本價格和增長率。

傳統相關市場的界定方法失靈。首先，大部分互聯網公司提供免費的買方產品和付費的賣方產品，這種雙邊市場特征，直接導致相關產品所屬的市場劃分不準確。其次，互聯網產品成本的特殊性，使得在傳統市場普遍適用的SSNIP測試法也在互聯網行業面臨挑戰。

互聯網行業市場支配地位的界定標準失效。判斷市場支配地位是否構成壟斷的三大標準為：產品和服務的定價與成本的偏差；企業市場份額——銷售額；市場進入壁壘。但是，互聯網行業本身存在的諸多特質幾乎使得上述三大標準失效。首先，創新能力是互聯網行業的核心競爭力，在這種情況下，以產品價格和成本間的偏差作為市場支配地位的判斷標準不再具有代表性和準確性。其次，在傳統行業中，企業所在行業的市場份額——銷售量越大，企業越有可能具有市場支配地位。但互聯網產品或服務基本是免費的，銷售額對于免費的互聯網產品和服務并沒有實際作用，因此，企業銷售額也就不再具有審核其市場地位的可信性。最后，互聯網行業具有市場進入壁壘低、成本低等特點，但從技術角度看，互聯網行業具有嚴格的技術標準和巨大的成本，二者的相互矛盾，使得市場進入壁壘的測量變得更加復雜和困難。

互聯網行業市場支配行為的界定更為復雜。首先，互聯網企業的不正當競爭行為常常以全新的形式出現。例如，互聯網搭售行為中的搭賣品和結賣品都是免費提供的，這與傳統反壟斷法中的搭售行為有很大的區別。其次，互聯網企業的產品、服務、運輸、存儲以及競爭手段都是虛擬的數字信息，數字信息的存儲和傳輸成本低、速度快并且易于修改。

關于互聯網相關市場的界定問題，歐盟委員會將互聯網行業分為三個基本市場：互聯網接入服務市場、付費內容服務市場和廣告市場，并根據不同的收入模式對這三個基本市場進行進一步細分。歐盟于2007年開始調查Google并購廣告管理技術公司Double Click案件，并最終于2008年初批準Google收購Double Click活動。在整個深入審查過程中，歐盟委員會對廣告市場進行了劃分，將其細分為在線廣告市場和離線廣告市場。

歐盟委員會在微軟收購Skype案件的判定過程中，把互聯網接入服務市場細分為消費者互聯網通信服務市場與企業互聯網通信軟件服務市場，并最終判定微軟和Skype在互聯網通信市場中的視頻服務方面有所重合，其中微軟的視頻服務方主要為企業，而Skype的視頻服務方主要為個人。

歐盟關于互聯網的立法和司法實踐經驗，在反壟斷的理念、手段等方面給全球經濟整體格局的調整和維護帶來了重要啟示。

具體而言，第一，明確企業行為的合理性定義：只有當所有受影響的企業利益全部有所增加時，才能認為該企業行為具有合理性。同時，還要關注中小企業利益和消費者利益，限制大企業，保護消費者的權益。第二，重新定義市場支配地位的劃分標準：使用利潤來源的方法測算市場份額。比如，對互聯網企業單位時間在線用戶數量在整個市場上的占比進行測算，能夠直接反映出企業的市場支配能力。第三，在市場進入方面，要注重技術標準、轉移成本、知識產權等非結構性壁壘對互聯網新型企業進入互聯網行業的難易程度的影響，并注重雙邊市場中免費產品的隱形價格問題。第四，對代表性濫用行為的構成要素進行細化。以搭售為例，搭售者在所搭售產品的相關市場必須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用戶購買和被搭售的產品各自獨立，無依附和依存關系；搭售應具有強制性。根據不同情況，我們才能精準地判定該企業是否具有足夠的市場支配能力。

（作者為中央財經大學商學院教授、博導）

責編/王妍卓 美編/王夢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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