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美國對華貿易赤字決不只是中美雙邊關系層面的問題，而有著深刻的根源，美國針對中國的貿易摩擦，事實上不會實現其大量減少貿易赤字的預期目標。美國不理智的行徑遭到國際上各方面的批評，多個國際機構紛紛發聲警告美國。西方國家對1930年美國出臺的《斯穆特—霍利關稅法》深惡痛絕，國際社會及美國自己都不希望重蹈歷史覆轍。
【關鍵詞】貿易逆差 貿易摩擦 關稅 【中圖分類號】F11 【文獻標識碼】A
針對當前的中美貿易摩擦，一些人擔憂會引發全球貿易戰。中美兩國是全球前兩大經濟體，不僅雙邊貿易額巨大，也是其他貿易國的主要伙伴，如果貿易摩擦持續升級，有可能產生一系列重大影響。但從目前情況來看，雙方都試圖控制住貿易摩擦的力度和范圍，返回到談判桌上。此外，全球主要國家對一場大型貿易戰所引發的惡果有著充分的預計，多方力量會遏制美國錯誤的做法。
逆差根源：美國對華貿易赤字牽涉面廣，決不只是中美雙邊關系層面的問題
美國對華貿易赤字決不只是中美雙邊關系層面的問題，而是有著深刻的根源。首先，以雙邊貿易逆差來衡量美國經濟是否健康具有誤導性。中美貿易逆差的根源主要在美國內部，貿易逆差背后，恰恰體現出美國的強大。如果美國試圖糾正貿易赤字，那么勢必會降低美元的國際地位。鑒于美元是一種國際性貨幣，改變美元地位不單是美國一家的事情，需要全球主要國家進行長期談判。
其次，美國對華貿易赤字也受到全球價值鏈分工的影響。按照美國商務部的數據，從1971年開始，美國成為貿易逆差國，這主要是因為美國跨國公司的全球性經營，20世紀80年代美日貿易摩擦也源于此。中國加入WTO（世界貿易組織）后對外貿易迅猛擴大，一定程度上替代日本成為了零部件貿易的組裝加工中心，當年美日貿易逆差就被轉化為中美貿易逆差。
根據WTO數據，2016年美國農產品貿易盈余18.5億美元，燃料和礦物產品貿易逆差791億美元，而制造業領域的貿易赤字高達6900億美元，美國最大的貿易赤字來源于汽車產業（約1680億美元），但中國并非美國汽車產品貿易赤字主要來源國。特朗普一上臺，就拿北美自由貿易區“開刀”，一定程度上也是汽車產業使然。最近，特朗普又說要重回TPP（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這也與調整美日汽車產業密切相關。在服裝紡織領域，除了中國，美國前幾大進口來源地也包括孟加拉國、越南以及非洲等地。
因此，美國針對中國的貿易摩擦，事實上不會實現其大量減少貿易赤字的預期目標。在這樣一個全球各國相互依賴程度不斷加深的時代，提升關稅既不能解決貿易赤字問題，也無法推動經濟增長。
國際力量：美國不理智的行徑遭到國際上多方面的批評
2018年3月上旬，OECD（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在經濟預測中表示，特朗普發起的貿易戰將影響全球經濟增長。在特朗普宣布欲對鋼鐵征收25%、鋁制品征收10%關稅后，OECD迅即作出反應，警告特朗普作出了錯誤的選擇，其將影響全球經濟復蘇勢頭。
IMF（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也警告特朗普要慎重提高關稅，其總裁拉加德認為，貿易戰不會有贏家。IMF在此前的一份研究報告中指出，提高關稅一般會帶來緊縮性影響，減少整個經濟的產出、投資和就業。即使貿易伙伴不進行報復，由于外匯市場上本幣升值，負面影響也難以避免。
WTO也認為特朗普此舉非常不明智。在2018年4月12日發布的一份新聞公報中，WTO警告說，如果貿易限制措施升級，那么2018年的貿易增速大約會從4.4%下降至3.1%。如果沒有貿易戰，并且全球GDP增速達到3.2%的話，那么全球貿易增速很可能會躍升至5.5%。顯然，這中間的巨大差距是各國團結合作保證最佳結果的動力。
位于倫敦的牛津經濟研究院警告，如果特朗普退出NAFTA（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并對中國加征25%關稅、對韓國和臺灣地區加征10%關稅，那么全球經濟增長將降低0.7至2.5個百分點。彭博社經濟研究所也警告，如果其他國家報復美國提高10%關稅，那么未來兩年全球GDP將減少4700億美元。
歷史教訓：西方國家對《斯穆特—霍利關稅法》深惡痛絕
關稅曾在美國歷史上扮演重要角色，但是二戰結束后作用越來越弱，美國政府也不再依靠關稅收入。之所以如此，一個重要原因是美國及其他國家吸取了20世紀30年代全球“關稅戰”的教訓。
特朗普祭出“打入死牢”的關稅之后，立即引起了有關美國歷史上臭名昭著的《斯穆特—霍利關稅法》的大討論。1930年6月，胡佛總統在上任一年后簽署該法案，導致了災難性的后果，而胡佛本人也被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1929年，美國貿易額為97.9億美元。關稅法案出臺后當年即下降至69.0億美元，1931年繼續下跌至45.7億美元，1932年更是降低到最低點29.7億美元，僅相當于1906年的貿易量，可以說一下倒退了25年。直到1942年，歷經13年后，美國才恢復到1929年的貿易額。
當年，加拿大是美國最大的貿易伙伴，美國提高關稅之后，加拿大政府也迅速提高關稅，結果美加貿易額從1929年的13.5億美元下跌至1930年的5.8億美元，1933年更是下跌至3.7億美元。由于加拿大是英聯邦國家，英國也隨即加入對美國的貿易戰，英國分別于1931年11月、1932年2月出臺兩部提高關稅的法案，結果英美貿易額從1929年的8.9億美元下跌至1933年的2.4億美元。在貿易戰進行過程中，英國、日本與美國分別于1931年9月、12月以及1933年3月放棄金本位、進行貨幣貶值。
與上個世紀30年代相比，如今的美國貿易增速甚至更差。根據美國商務部數據，1929年至1941年，美國外貿的年均增速為3.6%，而2008年以來的年均增速為3.2%，比1929年大蕭條時代低0.4個百分點。在這樣一個貿易增速還低于全球GDP增長的時代，搞貿易戰會很慘。從這個意義上說，如今的決策者有更好的歷史教訓可以汲取。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亞太與全球戰略研究院大國關系研究室主任、研究員）
【參考文獻】
①《世貿組織：貿易摩擦升級可能影響全球貿易增長預期》，新華網，2018年4月13日。
責編/趙橙涔 美編/李祥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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