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孫海潮，盤古智庫學術委員，中國國際問題研究基金會歐洲研究中心主任

1 “華盛頓共識”禍害世界拖垮美國

G20峰會的前身是成立于1999年12月的20國非正式財長和央行行長會議。本是原8國集團（G8）現又改為7國集團（G7）峰會會議的補充機制，名為尋求發達國家與新興市場國家合作和促進國際金融穩定與經濟持續增長，實為推行西方美國經濟模式進而控制世界經濟的一個工具。G8峰會為世界政治定調，G20財長和央行行長會議為世界經濟把脈。G20非正式部長級會議通常只在G7（俄羅斯雖為G8成員卻不能參與經濟決策）財長會議后舉行，作用有限，基本上仍由冷戰后唯一超級大國美國操控。

當時，以新自由主義學說為理論依據，以“全面緊縮、全面改革稅制、全面開放市場、全面私有化、貿易和金融全面自由化”為基本特征的“華盛頓共識”大行其道。這本是1989年由美國政府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行聯合推出的治理拉美金融債務危機的藥方，由美國國際經濟研究所專家約翰·威廉姆森總結并命名，遂成為美國根據自身政治需要將新自由主義改革模式強加給世界各國的推手。

“華盛頓共識”作為政治實踐和經濟理論，1990年代在發展中國家強制推行，政治民主化多黨惡斗，經濟自由化哀鴻遍野。后果嚴重，影響深遠，始料未及。先用于醫治拉美金融危機，后用于診療亞洲金融危機，危機國股市崩盤，匯率急跌，資本急速外逃，資產急縮，跨國公司乘機大肆收購，國家經濟命脈落入別人之手。中東歐國家特別是俄羅斯接受“休克療法”猛藥，俄與前蘇各共和國經濟總量降為蘇聯解體前40%，經濟全面崩潰，除少數寡頭外，民眾短期內陷于赤貧。非洲多國因多黨制陷入全面內亂戰亂，經濟倒退，民生凋敝。新自由主義經濟理念備受垢病。

唯有中國堅持適合國情的發展道路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正確處理改革發展穩定的關系，20年以超過9.5%的年增長率引領世界經濟，比發達國家高7.3個百分點，比發展中國家高4.8個百分點。以俄為例，蘇聯1989年GDP是中國的兩倍多，10年后僅為中國的1/3。中國提前實現經濟總量翻兩翻的戰略目標，人民生活水平大幅提升，總體達到小康水平，還被世界銀行譽為援助項目效果最佳的“好學生”。

中國為什么“風景這邊獨好”？世界各國得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2004年，美國高盛公司中國問題顧問雷默發表《北京共識》一文，把中國快速發展的經驗概括為“積極捍衛國家利益、深思熟慮、銳意創新和試驗、慎重對待私有化和自由貿易”。“北京共識”并非中國的倡議，而是一個西方學者從自身視角對中國發展做出的歸納和總結，更是對“華盛頓共識”15年來的惡果和廣大發展中國家的困惑做出的解釋。兩種“共識”均由西方學者提出，孰勝孰劣由事實說話。

事情并沒有完。堅持“華盛頓共識”的美國在害了別人之后自食其果。美國次貸危機的影響雖在2007年就已在美歐顯現，但標志性事件是2008年9月15日，有著158年歷史的美國第四大投資銀行和美國近代金融史縮影的雷曼兄弟破產，引爆全面次貸危機，進而引發全球性金融和經濟危機。歐美陷入1929年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金融和經濟危機。至2008年底，全球資產市場財富損失達50萬億美元，相當于全球一年的GDP總額。瘋狂的貪婪與投機導致的虛假繁榮頃刻間破滅，多少人的財產化為烏有，多少人流落街頭。

2 G20峰會在責備美國聲中誕生

次貸危機爆發時，小布什政府內外交困，對外“新保守主義”擴張政策深陷阿富汗和伊拉克兩大戰爭泥潭，對內“新自由主義”已淪為“新破產主義”。美國的錯誤嚴重拖累世界經濟，歐洲與美國經貿金融聯系最為緊密，對經濟寒冬深的感受最為痛徹。我當時在中國駐法國使館工作，每次與法國人會晤或出席各類活動，都能聽到對美國的痛罵之聲；媒體每天都在以不同的用語聲討美國。歐盟自成立以來，有關“社會歐洲”與“自由歐洲”的爭論從未止息。這時，“自由歐洲”派只能偃旗息鼓。歐美在“全面衰退與局部衰退、長期衰退與短期衰退、明顯衰退與隱性衰退”等問題上爭論不休。時任法國總統薩科齊對美國“自由至上”經濟政策和“投機金融”的批評最為激烈。全球范圍內，要求對“自由放任、消費世界”的美國加以約束的呼聲響成一片。

美國為沒有拯救雷曼兄弟公司而引爆次貸危機深感后悔，遂向金融機構大量注入流動性以緩解危機，歐盟緊隨。誰知“大水滅火卻導致水災”，未能刺激增長卻助長了通脹，世界經濟陷入滯脹。世界急需尋求解決危機的方案，首先是要吸取美國“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的教訓，加強國際金融監管，使世界經濟走上健康發展的軌道。正如法國總統德斯坦倡議下于1975年召開首屆西方工業國7國峰會一樣，時任歐盟輪值主席的法國總統薩科齊建議將20國財長和央行行長會議升格為峰會，推動國際金融體系改革和為促進世界經濟協調立場。

首次G20峰會于2008年11月下旬在華盛頓舉行，既是為照顧美國面子，更是要迫使美國改正錯誤。華盛頓峰會的主要內容和成果：探討金融與經濟危機生因及應對措施，強調提高金融市場透明度和完善問責制，改革國際金融體系，加強監管和規范，反對貿易保護主義，促進全球經濟發展。“改革、監管、規范”是首屆G20峰會的關鍵詞，明確針對美國。此時的美國政府即將下臺，新政府尚未就任，哪顧得了這些。峰會倒是開了，問題遠未解決。首腦們商定每年舉行兩次峰會商議對策，足見大家憂慮心之重和焦慮心之切。

第二次G20峰會于2009年4月初在倫敦舉行。由于新就任的奧巴馬政府尚未完全進入角色，峰會雖提出了改革全球金融體系，加強金融監管和金融規范，擯棄貿易保護主義等主張，但未很好貫徹。第二次峰會的關鍵詞還是“改革、監管、規范”。G20金融穩定委員會應運而生，以對國際金融活動進行監管、協調、合作。2009年9月舉行的G20第三次峰會又移師美國（匹茲堡），還是希望美國能以天下蒼生為念，改正錯誤。歐盟會前召開特別峰會。薩科齊在會上揚言，若就法關心的問題達不成協調，法將退出。

匹茲堡峰會后，歐洲主權債務危機爆發，“歐豬5國（PIIG葡意愛希西）”幾陷滅頂之災，成為影響國際金融穩定的新因素，美國怎樣開脫仍難逃干系。歐盟急于救火。歐美爭吵不斷。首爾第五次峰會上，奧巴馬暗指中國“干預匯率獲得巨額貿易盈余”，要求為經常項目盈余和逆差設置量化目標，遭普遍拒絕。各方對美國量化寬松政策可能引發競爭性貨幣貶值深感憂慮。隨后的幾屆峰會仍是口號多于行動，對促進世界經濟效果不彰。

3 中國為破解世界難題提供經驗

2009年，中國超過德國成為世界最大貨物貿易出口國。2010年，中國經濟總量超越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同時成為世界第三大對外直接投資國。近10年來，中國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為35%左右，在世界經濟最困難的2009至2011年，中國貢獻率達50%。中國以積極姿態出席歷次G20峰會。中方主張同舟共濟，合作共贏，反對貿易保護主義，創新中前進，發展中繁榮，促進世界經濟持續平衡穩定發展，獲得廣泛贊譽。“金磚五國”（BRICS）經濟持續向好，與美歐經濟持續低迷形成鮮明對照。

由美國次貸危機引發全球金融危機已有８年，G20峰會的任務由應對危機逐步轉向推動世界經濟合作促進增長，但各國經濟形勢并不如人愿。美國已難以起到世界經濟領頭羊的作用，歐洲還在困境中掙扎，新興市場國家群體性崛起的勢頭也有所放緩。

2016年9月，第十一次G20峰會在“人間天堂”杭州舉行。這是中國首次主辦G20峰會，恰逢世界經濟增長和G20經濟轉型的關鍵時期，承載著各方高度期待。峰會通過了《二十國集團領導人杭州峰會公報》，就推動世界經濟增長達成“構建創新、活力、聯動、包容的世界經濟”的“杭州共識”。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數據顯示，過去幾年里，全球經濟重心已轉移到了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這些國家占世界總人口的85%，全球GDP的約60%。國際金融危機爆發以來，貢獻了全球增長的80%。2016年上半年，中國對世界經濟的貢獻率為39%。世界經濟版圖已發生根本性變化。

1989年至今，從“華盛頓共識”到“北京共識”，再到“杭州共識”。世界經濟由新自由主義到適合本國國情的經濟政策，再到凝聚全球共識，堅定走創新引領發展之路，創新經濟發展模式，完善全球經濟治理，實現包容性增長的全球治理模式。中國以自身的發展實踐，為破解世界難題提供了經驗。美國則以世界唯一超級大國之尊不斷為世界制造麻煩，也為自己制造麻煩且深陷其中難以自拔，出現巨額戰略透支的同時經濟發展嚴重受限，“獨超”與“獨霸”地位已成為歷史。中國在建設，美國在打仗。世人看在眼里，明在心頭。

G20杭州峰會第一次把發展問題置于全球宏觀政策框架的突出位置；第一次就落實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制定了行動計劃；第一次集體支持非洲和最不發達國家工業化。峰會通過的《二十國集團全球貿易增長戰略》，旨在激發世界經濟活力，推動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二十國集團全球投資指導原則》制定了全球首個多邊投資規則框架，繼續支持多邊貿易體系，重申反對貿易保護主義。《二十國集團支持非洲和最不發達國家工業化倡議》要求把全球可持續發展的目標落到實處。

中國與世界發展進程深度融合。中國同世界深度互動，向世界深度開放。世界也在向中國靠近。中國正在一步步邁向國際舞臺中心，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習近平國家主席大聲疾呼建立“人類命運共同體”，“應該讓二十國集團成為行動隊，而不是清談館”，“大家都好，世界才能更美好” ，都是有所指的。中國向世界明確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外電評論指出：峰會展示了中國和美國兩種截然不同的世界領導風格，習近平向世界傳遞的信息是合作，奧巴馬傳遞的信息則是讓世界追隨美國例外論的領導。

還有評論稱“G20領導世界經濟自杭州始”。這有點過于樂觀了。因為現實并非如此。美國總統奧巴馬和日本首相安倍離開中國后便急忙忙趕往緬甸，出席東盟峰會，急匆匆在會上不合時宜地大談南海問題，挑撥東盟對華關系，碰壁之后仍不甘心，早就把在杭州與中國領導人會晤時的許諾拋到九霄云外了。歐盟峰會在重大問題上分歧依舊，對杭州G20峰會只字未提。奧巴馬為使國會通過《跨太平洋經濟合作協定》（TPP），重彈“中國威脅論”的老調。

世界還是老樣子。大家還須有耐心。不論怎樣，中國將繼續堅定不移地走自己的路，繼續向世界提供經驗。